家乡（一）

      那个午夜梦回，走了又回，回了又去，去了又回。割舍不下，想忘忘不了，想回回不去的地方，就是老家。

      老家在山顶，一个寨子，寨子里的人除了嫁进来的媳妇儿们，都是一个姓。听闻老辈讲古：祖上襄阳人氏，几经辗转迁移至此处，跑马圈地，停留至今，繁衍出我们这一代代子孙。

      我其实一直不懂什么是跑马圈地。只是听说曾经几个山头都是这个家族的，后来上面太爷爷和更高辈分的人赌博输了，慢慢才有外姓人分去了那些山头，慢慢有了其他姓氏。而寨子里始终都是一个姓氏的后辈人。

      曾经繁华兴盛，培养出后辈们曾经年年回来相聚，如今家族里的人逐渐散落天涯，如今寨子逐渐荒芜成狐仙精怪出没之地。

      真正彻底改变这一切的算是因为潘口水库修建完毕蓄水使用。移民搬迁，大家各自纷飞。修路架桥，水库让路迂回曲折到我至今分不清熟悉的家乡哪里是哪里。

      还停留在老家的长辈所剩无几，年轻一辈早已是相逢不相识。提起老家哪里，对方说我也是那里的人，我们只能问：“你爸爸是谁？”老一辈的名字还知道一些，年轻一辈又一辈，即便是同一个老祖宗的后代，也不认识。

      没有了可以时不时回去聚聚的寨子，我们不认识谁家爷爷谁家孙，谁家闺女谁家人。城市淹没了祖祖辈辈的一些传承。

      似乎我们回去也只能去大舅舅家。每次站在大舅舅家附近的山路上，抬头看看曾经的老家：郁郁葱葱的树，再也不会有人去砍伐了吧？野草横生的土地，再也不会有人去抢着耕种了吧？断壁残垣的房子，再也不会有家家欢聚的繁华喧闹了吧。

      回不去的地方是家乡，到不了的地方是远方。我们去过了很多远方，却回不了心心念念的家乡。远方没有我们的家，家乡没有我们的根。我们飘落四方，想回去，只是不愿做浮萍。似乎是回不去了，那个曾经是家乡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