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还什么时候出去玩?”妞儿放下纪念品,对着张燕说。她看到了妈妈一个人坐在那里发愣,她似乎觉得——也许是从大人们的聊天中得来的感觉——妈妈是因为爸爸的打工才闷闷不乐的。她作为——“你是妈妈的小棉袄”,这是奶奶说得——有责任让妈妈开心起来。但她的小脑瓜里只有玩这件事,于是她问起了妈妈。可能这样妈妈就会高兴了吧?当然,让妈妈高兴了,给她做些好吃的也是她的一个小心思。
“你怎么就知道玩?不是刚旅游回来嘛!”张燕的思绪被女儿突然打断,皱着眉头说。女儿的话还让她生出了一种担忧:仿佛是玩物丧志及不知道满足。还有对女儿不懂事的略微失望。她觉得女儿应该明白,旅游对他们这个家庭来说并不是能轻易做到的事。女儿应该满足,应该因为这次旅游高兴很久才对。而不是刚刚回来就问什么时候再去。什么时候再去?张燕也不知道。也许丈夫的工作很顺利,收入也不错。那他们说不定明年就可以继续旅游。也许出了点什么小状况,这几乎是生活的常态。那就哪里也去不了。旅游并非生存必备,这个道理应该让女儿尽早知道。
“从明天开始,该给你留作业了。省的你整天疯玩!”她继续说着,几乎是不假思索。“你看看谁像你这么疯玩?人家比你小的都知道……”她的话好像预先设定好的程序,起了一个头之后,后面的话会自动播放出来。
说了一个段落后,她停了下来。看着女儿低头听着,她又有点后悔。语气有些强硬了,而且她感到这种强硬的语气似乎没有必要。有一种被情绪挟持了的感觉。没必要,她想,女儿还小,除了玩还能知道什么呢?
“把地上的东西收拾收拾吧!”很奇怪的是她并没有因为理解女儿而把语气缓和下去。“玩什么东西都摆一地,最后还是留给我收拾。你也该学会自己收拾了!”她的话依然以叹号结尾。
为什么呢?她对自己说出的话也有些疑惑。为什么只能对女儿这么说呢?这些话都是出自自己之口,看上去是自己所说。可是实事求是讲,这些话并不受张燕的控制。听上去很奇怪?是的,就是这么奇怪。她想过换一种对女儿说话的方式,比如和颜悦色的顺着女儿说。像丈夫那样把女儿当个宝捧在手心里。她对孩子的爱可一点也不比丈夫少啊!理智的想,她对女儿也没有什么多高的期望。只要她身体健康,安安稳稳的长大成人就好了。可为什么这些看上去很容易的事,面对着女儿时偏偏做不到呢?若是丈夫看着孩子,他可以让妞儿由着性子的把东西摆满了屋子。她就不行,即便强迫自己也做不到。她必须不停的管教孩子,因为她的内心中始终存在着一种恐惧:少了家长的管教,孩子一定会走上邪路。
这似乎是一种遗传,一种与生俱来的东西。她记得自己的母亲也是这样对她的。不论在什么时候,母亲见到她总要说她几句。要不说她嘴馋,要不说她不爱惜衣服。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母亲的管教总离不开物质的东西。她那时候想,如果自己以后有了孩子,绝对不会为了吃穿去说他。什么都不去要求,只要他快乐就好。若干年后她有了妞儿,她的嘴里却说出了和母亲类似的话。嗨!
妞儿噘着嘴把摊开的纪念品收拢到一块。还不时的翻一下眼皮看看妈妈的脸色。妈妈生气了,她想。但她并没有去想妈妈为什么生气。在她这个年龄有太多的为什么需要去理解。妈妈的生气没有排在最前面。她想让妈妈开心,但妈妈生气了。好吧!妞儿错了。妈妈生气的程度还用不着她哭鼻子。她严肃的收拾好了东西,然后低头坐到了小板凳上。按照惯例,她等着妈妈继续数落。早知道不搭理妈妈了,她低头想着。
妞儿也会和自己小时候那样想吧?张燕看着看着女儿,恍恍惚惚的好像在看着小时候的自己。这是一个圆环,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她和母亲以及妞儿都在这个圆环的一个点上。圆环不停的旋转,她们也在不断的交叉变换。
“你晚上想吃什么?”她对着妞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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