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顿黛尔的初秋

一场秋雨，下了一上午。午饭后，太阳从云层里挪了出来，挤出一个清亮的蓝天。

我穿上外套，戴上帽子，牵上哈客，朝桑顿黛尔村边的树林里走去。

草叶上还有水滴，白色桥栏杆上垂着一排水珠子，水珠晶莹剔透，在阳光下闪着光。

哈客一路小跑，边跑边嗅，狗腿上沾满了泥点子，快活得很。

风很凉，吹在脸上，像刚用冷水洗了脸，清醒得很。

树林里没有人，只有风声，鸟鸣声，还有脚踩在落叶上的“嚓嚓”声。站在高大的马栗子树下，看阳光洒进树林，在树干上、枝条上、叶子上撒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偶尔一颗马栗子裂开，“咚”的一声掉在地上，把哈客吓得跳到一边。马栗子又大又亮，紫红的皮，亮得像打了蜡的红木家私。栗子安静地躺在地上，等着小松鼠什么时候跳过来搬回家。

树林里原长着茂盛的野韭菜，现在已经消失不见，蔷薇花也消失不见，风里不再有甜甜的花香，只有混合了落叶和泥土的秋的气息。风吹过，深黄浅黄褐黄的树叶，就一片片落下，落到泥土里，大树下，回到母亲的身旁。

再往前走，出了林子，是一条小溪，沿着村边悠悠地流淌。溪水浅浅的，缓缓地流。有红的黄的落叶随水漂流，有的卡在溪中的水草上，努力想挣脱草的羁绊，却是徒劳，只好和同伴们一起停下，停入温柔的水的怀抱。

溪边有户人家，园子里种了菊花、大丽花、薰衣草、火炬树等。红的黄的紫的，颜色一片欢腾，特别是那棵火炬树，似乎刚从染缸里侵染出来，一片片叶子是鲜亮的红，靠近树干的地方，又是黯然的黄，似乎是主人怕湿了手，没有染透，所以留下一小半。

薰衣草花期已过，只留下灰紫的花穗，一根根随风摇曳，摇曳出满身的花香。深吸一口气，是令人放松的醒脑香。

哈客的鼻子也在空气里翕动，对它来说，这气味该是有些浓郁了，不小心会打个大喷嚏。

再沿溪边走，一片火红的墙扑入眼帘，那是一户人家的车库，墙上布满了爬山虎，一个月前还绿油油一片，今天就成了一座红房子，像是川剧变了脸，变出一个红脸的关羽来，衬着那蓝天做的舞台。

大概，除了四季，再没有比这更神奇又更自然的剧本了。

回到家，依旧是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