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春节,对我来讲都是一场战役。原因很简单,家里有一个特别漂亮的姐姐。小时候,只要我和姐姐一起出现在亲戚家,无一例外,都会夸奖姐姐漂亮,夸我长得高。
在我眼里,长得高从来不是夸奖,就像是从一捧发黄的大米中挑选出一粒乳白色的,可是这捧大米,终究还是黄色的。
因为嫉妒,我会故意放大姐姐的缺点,比如脾气大、喜欢周杰伦,读言情小说。而我呢,自然是乖乖女。妈妈告诉我周杰伦咬字不清,李宇春不太正常,言情小说不如作文选好看。渐渐地,我变成了一个听话的、学习好的别人家的孩子。我不知道姐姐是否羡慕过我的好成绩,可是我却深深地羡慕姐姐,可以有不满就表达。这在我这里,是绝对不可以的。因为我要得到夸奖,要去证明那个漂亮的姐姐比我差远了。
小时候,我就不喜欢和姐姐一起出现在同一场所。这种自卑的心理,一直延续到现在。我会时而因为自己的眼睛小而忽略自己的双眼皮和卧蚕,因为自己的大鼻头而忽略它中正的位置,因为脸大所以对一切关于小脸的话题格外敏感。我拒绝自拍,拒绝合照,害怕看到那个不太好看的自己。
上了大学,我一直想要改变,最先改变的是观念。我强行麻醉自己,告诉自己无数次“我很棒,很重要”。甚至,我拒绝参加所有的比赛,退出需要竞争的记者团,也许是因为害怕发现,我没那么厉害。我沉浸在书里,发现了村上春树、东野圭吾,喜欢上宫崎骏,开始学习日语。开始看电影,最爱《霸王别姬》和《末代皇帝》。乍一看,我看了很多书,很充实,可是不快乐。原本以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与书本和电影打交道,我会丰盈很多,可是,看的越多,知道的越多,越感受到自己的使命和无力。有的时候,这种无力感会占到上风。因为自己没有获奖的经历,没有经验不断的否定自己,打压自己,忽略自己所有的思考与对话。无数个夜晚,我感到窒息。我做不到,做不到学会日语、韩语,能做到的,也仅仅是学会发音,通过英语的四六级;我做不到从读书看电影的舒适圈中走出来,去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情。白岩松老师说,人生是因为缺陷而完美。我知道,因为有了一些不如意,所以我的人生才是我自己的人生。这一切,我都懂,可是,我就是做不到。或许是因为阅历太少,或许是因为读书依然太少,或许,是因为,我根本害怕去面对。我的大学,选择了一种轻松的方式,一种慢慢打磨的方式,就不要去羡慕别人丰富的实战经历。长相是父母给的,过度在意长相,本身是自我物化的一种表现,内心的坚强比任何外在都要重要。这些不自信,使我开始关注女权主义,关注马克思提出的“异化”和卢卡奇的“物化”。
我的人生,可能会慢一点,可是,慢仅仅是与“快”相对。换一种节奏,也许对自己是一种解脱。任何的不完美,都是通过比较得来的。我们从小被教育分对与错,要比别人长得好,学习好,要在一条多数人的轨道上前进。可是,大多数人忽略了自己的内在需求。我们,真的需要标尺吗?没有标尺,接受那个不太完美的自己,有可能会幸福很多。学会放过自己真的是一种艺术。白岩松老师在演讲中提到90%原则,做事情做到90%,就换下一个领域。不过度追求极致,而是在保持平稳状态,不让自己的最低分过低,其实,就是最好的状态。
我们都向死而生,既然已经知道了结局,何不拥抱自己。接受那个不完美的自己,也接受那个讨厌不完美的自己,也是一种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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