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的家门口出发,在凯德大道尽头的菜市场开始走,走过整条凯德大道,左转就是木兰路,路过中央图书馆和美术馆,前面的空地就是塔来广场,广场的右手边有一条小胡同,穿过小胡同就会看到一个破旧的火柴厂。
火柴厂的旁边就是白蜡烛酒吧,白蜡烛酒吧在一座老房子的二楼,一楼是空旷的一个房间,只有几根水泥柱子孤单伫立在房间里,入口在南面,而上楼的楼梯在北面,要横着穿过整个一楼,才能看到楼梯上面挂着一个破旧的招牌,告诉来客这里是一个酒吧。
白蜡烛酒吧这样的门脸设计,很难想象这里会有什么人光顾,但是事实恰恰相反,这个酒吧里门庭若市,一到晚上的时候更是座无虚席。每个人都神秘的看着对面的俊男或者美女,仰脖喝下一杯威士忌。酒吧的老板是个瘦高的中年人,鹰钩鼻,穿着笔挺的制服站在吧台后面,用精亮的眼睛扫视着酒吧的每一个人。
白蜡烛酒吧只卖威士忌,准确地说——只卖一种威士忌。这种威士忌的瓶子从没有人看过,粗糙破旧的如同刚刚从十八世纪的沉船里打捞上来,但是没有人不承认这是他们喝过的最好的威士忌,于是很多人都相信了口口相传的一个故事,白蜡烛酒吧的威士忌,真的是老板从离港口不远的沉船里偷偷捞上来的。而更神秘的一个传说也随之而来——在白蜡烛酒吧的人,永远都不会喝醉。
而当某些酒鬼借着酒力,含糊不清地向酒吧老板问起这个问题的时候,酒吧老板总是微笑一下,那嘴角翘起的弧度刚刚超过面无表情标准的微笑,随即说一些不咸不淡的由头扯开话题,如果遇上不解风情的酒鬼硬是追问,酒吧老板就把嘴角的弧度再翘高一点点。
哈哈,是的,你说得对,再来一瓶?
以酒鬼的智商,是不会在一个问题上纠缠太久的,于是他们便举着奇怪的威士忌酒瓶,醉眼惺忪地转向了旁边的另一个酒鬼或者妙龄女郎,满面红光地,酒气和胡茬微妙地混合在一起。
就这样,每晚的欢乐时光在酒气与性欲的交杂中慢慢流逝,而最后的时候总会剩下一些喝的最多的醉鬼们,他们衣衫不整地散落在白蜡烛酒吧的各个角落,像是一盘胡乱下子的围棋盘。
然后酒吧老板就会手持一根钢叉,轻轻地敲打着醉鬼手中的酒瓶,态度端正而虔诚,他黑色的西服和红色的领结一尘不染,像是演奏一首乐章。
渐渐地一些影子就从他们手中握紧的瓶子里飘了出来,在每一个醉鬼的头上绕来绕去,之后渐渐地飘出窗外。
酒吧老板轻轻地酒吧的门关上了。
喝醉的醉鬼在空旷的一楼里,互相交换着香烟,然后各自回家。他们回家的路上路过火柴厂,火柴厂值夜班的保安热情地和他们打着招呼,他们经过小胡同,来到塔来广场,再穿过木兰路和凯德大道,路上他们一个个四散开来,回到他们的家中,在菜市场的尽头有一栋楼房,他们其中的一个热情的和其他同伴挥手致意,然后爬上窄窄的楼梯。
第二天早上当我醒来的时候,我被扔在家里的楼梯口。
我顶着刺痛的头,醉醺醺的打开门时,我的女伴含情默默的看着我。
你昨天晚上好厉害,她说,早餐买回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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