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陀与飞轮
海风吹起他的额发,他坚挺的身子像一个立在圆桌上的硬币。光洁度高而质硬。
远方的渡轮靠近了,轰隆隆过去后,他的脑海中只剩下一阵来自海底的暗黑。阳光扫在脸上,戳着坚硬的胡子。他眯了眼望向斜对岸,沙滩上似乎有一些女人晒日光浴。她们就像春去秋来季节轮回里的小野花,闪烁着那对于历史线性无限延伸的永恒来说太过短暂的美丽。
他握着胸前的机枪。那是一个造型精美的射击枪。他是一个守卫者,一个射击军官,在驻扎弗罗里达洲之前他还做过杀手。但现在只想做个松弛的守卫者。
他是一个喜欢精简之美的男人。
过长,过久,都非他所想要。他的激情持续不了那么久,激情和爱用尽之前一瞬间,对象消失,那是最完美无暇的状态。
所以,再遇到浮陀时,他觉得完美。浮陀说“我憎恨一切永恒不灭的东西!”
他点了点头和浮陀击掌为誓。从这里飞到西海岸的德克萨斯州只需要三个小时,他随时随地都可以动身,军队里有专用的航海飞机。直升机飞往德克萨斯州后。她还在哪里忙着送果盘给那些刁蛮无忌的女顾客。
他们一同到海边的度假酒店。一起热浴后开始做爱。然后她总会有几分拖沓的慢动作。
“飞轮,你喜欢浮陀吗?”
那叫飞轮的海军军官眯起眼,用手撸着浮陀的卷发。用带有坚硬胡须的下巴在浮陀的额头摩擦。不会太久他便会极速离去。留下她凝视的目光在身后。他坐在驾驶位置上,心里却满满是浮陀。目光坚定地盯着远方。
浮陀的人好像一颗树的影子。她无法像以前那些女人很快被他从脑海清除出去。他说他憎恨持久性的东西。然而,多久是持久呢?
我飞轮和浮陀在一起已经三年之久啦!
这短得像阳光闪耀着的叶片一样,下一秒叶子已经被吹向海里。随着浪花倒卷而去,每天海风带走多少这样的树叶,这些叶子或者这些树没有惦念过匆匆春又归去,匆匆别离了。
我伤感什么呢?
军官的手重又握紧那笔直光滑的枪管,枪管真是个奇怪的东西。握着它这么多年,每天摸起来都是冰冷的。不同于浮陀,每次都是温热的。枪管闪着褐色的光片,好像月光石做的镜子一样。
“飞轮军官,你喜欢浮陀吗?”这是很久以后浮陀问他的,那一次记得是在一次龙卷风过后他去看的浮陀,那次龙卷风里共六个人丧命。但不包括飞轮。飞轮于是去看浮陀。他从不预约浮陀。但他是有规律的,每周无论如何会过来德克萨斯州一次。
浮陀在洗那些海螺的时候,身后有人突然狡猾地将她举起来。双脚在空中画一个圆,她知道是飞轮。笑声一时穿过海风飘向比大海尽头更远的地方。
飞轮总会深情相拥,后来两人要热吻,良久双方不情愿的将身体从对方的臂膀脱出来。
有一次海啸袭击了度假旅馆。但浮陀活下来了。三个女招待和几个厨师都被带走了生命。“我们离开这里吧,一起去华盛顿。我有个姑姑在哪里做通讯,我们可以投奔她。”
几次波折后浮陀有些怕,她的担心与其说是自己的性命不如说是二人的相见欢。她知道幸运女神并不一定每次都光顾她。
但飞轮拒绝了。
浮陀一个人不会离开这里。两个人的相见未被阻断。
直到有一天晚餐的时候,新闻的一条“弗罗里达海啸导致三名守望者失踪”吸引了浮陀。她搭上飞机飞往佛罗里达。
只赶上了飞轮的葬礼。他们根本没有找到三名面目全非的军官的尸体,一般情况下都是遇难。
浮陀献上小菊花。白色的菊花像春风微雨中的白蝴蝶,抖动着翅膀,跃跃欲飞。
浮陀回去的时候,已然觉得自己只剩影子。肉体去向未知,灵魂飞散。
她的头沉重的垫在枕头上。她用手捂着心房,摸到一个硬物,摘下来一看,竟然是飞轮送她的海星耳钉。
她跳下床拉开抽屉,地板上突然倒出一堆东西。有美丽的贝壳和珍珠,一串精巧无比的石榴手链。这些东西无不伴随着一阵锥心般的疼痛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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