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在这山谷中苏醒已经过了好几日,梅长苏依旧眉头紧锁,连飞流和蔺晨日常鸡飞狗跳的打闹,都没能让长苏露出真正的笑容。
怎么,你个没良心的又在担心你金陵那一推事啊。
梅长苏缓缓张开眼,入目的就是蔺晨那张笑得褶子都堆在一起的大脸,紧皱的眉头渐渐有了些许松动。他直直的对着那张满含笑意的双眼,轻轻唤到:“蔺晨。”随后是一声低到似乎只有他一人听得到的叹息。
蔺晨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个死里逃生,却几乎未展笑颜的人,身子虽好了,却比在北境饱受冰续丹摧残的时候还要瘦,宽大的长袍罩在他的身上,好像只要随时一阵风就可以把这人带走,飘到山谷外,但他到那个梦寐以求的大梁,他的金陵。
“长苏,既然已经醒过来了,就应该好好儿活,为自己活一次,思虑过重总不太好。救你的确是一件难事,我和老头子用了十多年,都未找到一个万全之法。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和老头子做不到的事,并不代表木姑娘做不到,我琅琊阁存在世间百年,都未有这山谷的半点记载,这木家的确是隐士奇人。”
“可是,蔺晨。”
我怕。
梅长苏看着那人绣着竹子的衣袖,他知道翻过来,衣袖的里面便是那人偷偷绣的梅花。
有一年琅琊阁来了个绣娘,十七八岁的样子,有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皮肤白皙,像个一碰就碎的瓷娃娃。蔺晨向来爱美人,整日和那姑娘待在一起,惹得琅琊阁的人都以为自家少阁主这是要准备成家了,对那绣娘也有了几分尊敬。
这话不知怎么的又传到了梅长苏的耳朵里,反正他终日闲得有些无聊,边想着去揶揄一下蔺晨,讨点乐子。他去的时候正好是黄昏。天还不算黑,蔺晨房里却点起了灯,屋子里有两个人正在嘻嘻哈哈讨论着什么。梅长苏收回了前进的脚步,正准备离开,却听见那姑娘银铃般声音清晰的响起:“少阁主这双手都快成马蜂窝了,值得么?少阁主想把自己衣服的袖口都绣上梅花,可是那梅花只能藏在袖子里,此生可能都无法得见天日,你这又是何苦呢?”梅长苏快步地离开,他不想听到那人的回答。
有些事情一旦捅破,就在再无回转的余地,有的人注定是要欠一辈子的。
“长苏。”梅长苏收回了自己有些失神的双眼,他看着近在眼前的蔺晨,那人的眼里有他的倒影,他看见他眼中的自己好像陷在一汪春水里,或许是春水太温暖,梅长苏看到蔺晨眼中的那个人绽放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蔺晨,我们回琅琊阁吧。”
“
好,等你身体恢复好了,我们就走。”
梅长苏看见蔺晨眼中的那个人的笑容更深了,他不禁在心理揶揄自己,怎么就那么开心呢?后来他转头看向窗外,大片大片的海棠从山脚绵延到山顶,在这山谷里迸发出勃勃生机,看着自己身边这个同样总是生机勃勃的人,梅长苏又开始笑自己的矫情,怎么就不能这么开心呢,平生终于有机会为自己活一次,终于可以回应那段深情,终于不再有辜负。
窗外偶有微风,漫山的海棠轻轻摇曳,像是山中舞蹈的精灵,梅长苏却有点想念琅琊山上的那些梅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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