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在水一方_13d8 | 来源:发表于2019-05-10 22:35 被阅读29次

今天本来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但突然刮起西北风,太阳似乎受到惊吓,藏到云后面,风却愈发猖狂,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电线呼呼作响,山上的积雪迎风起舞,窗户上覆盖着一层霜,屋檐上悬挂着冰柱,小枣村的路上行人寥寥,狗也冻得回屋去了。

大多数人都在家里准备过年的食物和用品,然而一户人家中却坐满了闲人,人们的笑声传到了院子外,其中笑声最爽朗的那个人是高亮,他刚刚打牌赢了一局大的。一伙人围坐在炕上,中间摆着一张矮脚木桌,桌子上散落着刚出完的牌和几盒烟。高亮坐在桌子的正北面,把刚赢的钱递给旁边的妻子张晓丽,张晓丽接过钱装入随身携带的包中。

“高老板今天赢了不少钱呀!”坐在高亮后面看牌的一个人说。

“你太不了解高老板了,这点钱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一天的零花钱都比这多。”另一个人边洗牌边说。

“就是就是,高老板是你我能比的吗?看看他抽的烟,跟咱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一个人边嗑瓜子边说。

“你们就别抬举我了,我哪有什么钱呀,现在还欠着银行几十万呢。”高亮边说话边掏出烟,给大伙挨个递过去。

“那也是你有本事,我就算想贷款银行也不会给呀,你给咱们小枣村争脸了。真羡慕你,不但有钱,还娶到这么漂亮的嫂子。”一个人接过烟说。

“别说笑了,我都三十多了,还漂亮啥呀?”张晓丽说。

“嫂子你保养的好,不像我们村里的,生完孩子后就不打扮了。”一个女人说。

“高老板,你生产什么来着,听说你的产品都卖到国外了?”有人问道。

“就是加工一些小零件,是有出口国外的,但那都是中间商卖出去的,跟我没啥关系。”高亮抽着烟,心中不禁洋洋得意起来。

这时有个人推门进来,走到灶台旁从盘子中抓起一把瓜子,然后对高亮说:“高老板,你果然在这儿,你妈说有事找你,叫你回家去呢。”

高亮把牌递向旁边的人说:“你来玩吧。”

“着什么急呀,打完这一把再走。”那个人说。

“不打了,我妈兴许有什么要紧事。”高亮说。

“可是我不太会玩呀。”那个人推辞道。

“没事,你就放心玩吧,这把输了算我的。”高亮将牌塞到那个人手中。

高亮来到外面,风吹得他直打颤,地面踩上去像钢板一样硬。张晓丽走上前说:“早知道你老家这么冷,咱们在市里过年好了。”

“咱们已经两年多没回老家了,总得回来看一次吧,一共就几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你忍耐一下。”高亮说,“在这里至少还可以打牌,在市里能干什么?”

两人正在下坡,张晓丽不小心滑了一下,差点摔倒。“你看看这破路,”张晓丽抱怨道,“市里那么多玩的和吃的,不比这里强?到处是光秃秃的山,一点意思都没有。”

“年年乱花钱就有意思?到哪儿都是人挤人,吵得要死。不要把我的家乡说得一无是处,我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要是像你想的那样,我不早无聊透了?”高亮扶着张晓丽,“真是的,这种地方穿什么高跟鞋。”

“要是有意思的话,你也用不着天天打牌了。”张晓丽说。

高亮沉默不语,松开手,快步向前走去。

两人回到家,父亲正在院子里杀鸡,高亮走过去说:“爸,需要帮忙吗?”

父亲回头看了高亮一眼:“你还知道回来,今天又输了多少钱?”

“爸,你这是什么话,我今天可是赢了不少!”高亮无奈地说。

“也是,得让你偶尔尝个甜头,这样才能放长线钓大鱼。”父亲把鸡放在热水中,将鸡身上的毛一根根拔下来。

“你这话什么意思,合着我就该输是吧,我赢了是他们让着我?”高亮脸拉下来。

“难道你还没发现他们在合起伙来骗你的钱吗?”父亲摇了摇头。

“你为什么老是怀疑别人,好像全世界都对你充满恶意,这样累不累呀?”高亮往前走了两步,“玩牌的人那么多,难道他们就专门针对我?”

“我一年四季跟他们接触,还不比你了解他们?”父亲停下来点了一根烟。

高亮还想继续理论,张晓丽碰了碰他的胳膊,示意别说了。“爸,咱家的鸡活得好好的,干嘛要杀了呀?”张晓丽不解地问。

“这鸡已经两年没怎么下蛋了,留着也没什么用。”父亲说。

“咱可以卖了,想吃鸡肉的话直接买,自己杀多麻烦哪!”张晓丽说。

“喂这么多年了,舍不得卖,咱们杀至少能让它少受几天罪,也算有始有终吧,这样它的生命也有了价值。”父亲在磨刀石上磨着刀子,准备开膛破肚。

“得了吧,无论鸡是下蛋,还是让人吃,都不会使鸡产生任何意义。吃肉就是吃肉,干嘛说得那么高尚,人们为什么不承认对鸡的所作所为就是邪恶的,为什么要赋予这些无聊的事情意义,而不去赋予那些该有意义的东西意义?”高亮突然开口说。

“那你觉得什么有意义?”父亲反问道。

高亮一时答不上来。父亲这时已经取出了鸡的内脏扔到地上,一群鸡围过来争相吃着自己同伴的肉,感觉不到丝毫恐惧。

母亲在屋内准备饺子馅,把胡萝卜、豆腐、炒鸡蛋、细粉条和肉都剁碎搅拌在一起,挤掉水分,团成一个个球。“妈,这么多馅能吃得完吗,我们待几天就走了。”高亮问。

“今年加了你们两个人,少了不够吃。”母亲用手擦了擦额头的汗。

“妈,我正减肥呢,吃不了多少。”张晓丽说。

“多准备点总是好的,万一你们迟走几天呢,有备无患嘛。”母亲说。

“对了妈,你叫我回来什么事呀?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呢?”高亮突然想起什么。

“打电话你也一时半会回不来,张怀刚才来咱家了,说有事找你。”母亲说。

“他说什么事了吗?”高亮感觉很诧异。

“他说不是什么要紧事,见你不在,就走了,说改天再来。我寻思你天天打牌,他改天来肯定也是扑个空,不如你去他家看看,省得他再跑一趟,你们两个也有些年头没见了吧,正好叙叙旧。”母亲说。

高亮走出家门,手里拿着母亲让他送给张怀的一袋苹果,张晓丽也跟了上来。

“你就别去了,在家跟咱妈学习一下怎么做饺子馅。”高亮说。

“这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学会的,而且我很好奇你的这个朋友是谁,听咱妈说的你们好像很熟,但我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他?”张晓丽说。

“就是一个普通朋友,长大后就联系得少了。他们家离咱家远着呢,你确定要去吗?”高亮在期待一个否定的回答,张晓丽却点了点头。

张怀家在河对岸,去他们家要绕一段路从桥上过去,过了桥还要爬一段坡路。外面的风还在一个劲地吹,天空中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乌云,两人刚过桥,雪花就从很远的地方纷纷扬扬飘了下来。

张晓丽抱怨自己穿得少,冷得直跺脚,高亮笑着说是心理作用。爬了一段坡后,张晓丽开始喊累,高亮让她坚持一下,两人在岔路口拐个弯,经过一排房子,又上了一段坡,看到一排窑洞,外面的墙是用土砌的,墙上长满草,有的地方已经塌的只剩一半高度,窑洞的前半部分是用石头建的,后半部分嵌在山体里。高亮指了指窑洞,示意张晓丽就是这里。

“你对这里很熟嘛,这么偏僻的地方都能找得到。”张晓丽气喘吁吁地说。

“当然了,我家以前也住这里。”高亮看向稍微远的几个窑洞,那里石头和土已经混成一堆,依稀能分辨出窑洞的样子,院子里长满草,墙更是形同虚设。

“是吗,这你也你没跟我说过呀。”张晓丽一脸惊讶。

“很久以前的事,提它做什么。”高亮说。

张怀家的大门是用木头做的栅栏,上面有一把破旧的锁,也不知道是否能用。用手一推,门嘎吱作响,院子一侧是用砖块搭的小房间,上面盖着瓦片,里面放着玉米棒子,另一侧是猪圈,里面有三头猪,院子南边有一片菜园,此刻只有香菜在生长。

“这味可真难闻。”张晓丽看着猪圈说。

高亮没有回应,走向其中一间挂着用布缝制的门帘的窑洞,推门而入。

屋内没有开灯,由于光照本身不太好,加上天气原因,显得有些灰暗。张怀正坐在小板凳上剥玉米,看到高亮有些吃惊,站起身说:“高亮,你怎么来了?”

“我妈说你找我有事,就过来看看。”高亮打量着张怀,几年不见,他老了许多,虽然只有三十出头,但说他四十也有人信,穿的衣服有些磨损,还打着补丁。

“你就是高亮呀,常听张怀提起你,快来炕上坐吧。”说话的是张怀的妻子李艳,她也在准备饺子馅,“这位就是嫂子吧,你可真漂亮!”

“这儿还是小时候的样子,没怎么变化。”高亮把苹果放下,看着四周,家具还是那几口箱子,灶台,水缸,锅碗瓢盆,都是熟悉的样子,只多了一台电视机。

“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呀。”李艳说,“你们留下吃晚饭,我这就去准备。”

“不用了,我们待会儿就回去,我妈已经给我们做上饭了。”高亮连忙说。

“嫂子你怎么不来后面坐呀?”李艳放下手中端起的锅。

“不了,我随便看看。”张晓丽在门口徘徊,她扫视着屋里,想寻找一样让她看起来比较亲切的东西,但没有找到。

张怀去另一个屋取了一碟酒枣,端给张晓丽,张晓丽伸出双手拒绝了,张怀又端给高亮,高亮接过去放在炕上。张怀又从箱子里掏出一盒烟,拆了包装,掏出一根递给高亮。“你这次回来打算待几天?”张怀问。

高亮没有要张怀的烟,拿出自己的给了张怀一根。“过了初三就走。”高亮说。

“你现在几个孩子?”张怀问。

“只有一个儿子,过年没回来,在他外婆那儿。你的孩子呢?”

“大女儿九岁,小儿子五岁,调皮得很,不晓得又跑哪玩去了。”李艳接过话茬。

三人聊了些家长里短的话题,张怀插不上话,只能偶尔说一句,张晓丽等得有些不耐烦,对高亮说:“外面雪下大了,一会儿就回不去了。”

“下雪而已,没事。”高亮笑着说,然后问张怀:“对了,你今天找我什么事?”

“其实也没啥事,就是路过你家,想顺便问你一下,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你没必要亲自跑一趟的,只是两个孩子要上学,他妈身体也不好……”张怀支支吾吾地说。

“是这样的,张怀今年打工挣了些钱,但要了好几次,包工头一直没给,我们就想你常年在外,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也许你去帮我们说说会好使。”李艳边说边把酒枣递给高亮,然后看向张怀,“瞅瞅你那样,让你说你就说呗,高亮又不是不帮我们。”

张怀低下头,抽了口烟,然后说:“就是这样,包工头住在镇上,你看什么时候有空,我带你去跟他谈一下。”

“我还以为什么事呢,这个忙我一定帮。今天时候不早了,外面又在下雪,明天吃完早饭就去,你们觉得怎么样?”高亮爽快地说。

“你看人家当老板的就是不一样,做什么事都是雷厉风行。不像我家这口子,没上过几天学,也没什么本事,真是多亏你了,要是没有你帮我们,我们这个年都不知道该怎么过,明天我让张怀早点去找你。”李艳笑着说。

“没其他事我就先回去了,太晚了我妈可能不放心。”高亮站起身来。

“别急呀,再坐会,一起吃晚饭吧,难得来一次。”李艳也站起身。

“不了,我改天再来吧。”高亮往门口走去。

夫妻二人将高亮与张晓丽送出大门,李艳边挥手边说:“高亮你以后要常来啊,把嫂子也带上,下次一定要留着吃饭。”

高亮回头说:“也欢迎你们来我家做客,你们回屋去吧,不用送了。”

走远后,高亮对张晓丽说:“你怎么回事啊,去人家家里一句话也不说?”

“你为什么不跟我讲清楚?”张晓丽反问道。

“讲清楚什么?”

“讲清楚你要来这种地方。”

“我跟你说了别来,是你自己非要来的。”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朋友?”

“谁说是朋友了,他只是我小时候的邻居。”

“那你还要帮他,你能要到钱吗?”

“你觉得我如果拒绝合适吗?”

“看那一家子都是什么人,家里一团乱,不讲卫生,去取酒枣连个手也不洗。”

这时高亮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那头说:“高经理,您考虑得怎么样了,我们的那套设备还买不,价钱还可以谈,您可以先付定金,试用一段时间再给全款。”

“我跟你说过了,现在不需要,你就不要再问我了。”高亮说完挂断电话。

“又是那个推销机床的人?你怎么还没拉黑他?”

“拉黑干什么,都是老熟人,以后万一有用得着的地方呢?”

“那机床绝对不能买,咱们手头有多少钱你心里有数,经不起折腾。”

“这你不用担心,要买我早买了。”

此时地上已经铺了一层薄薄的雪,远处白茫茫一片,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地。

第二天雪停了,积雪有两寸厚,阳光又重新照到大地上。

高亮和张怀去了镇上,高亮穿着一双雨鞋,张怀穿的是皮鞋,有些破旧。包工头家是新建的二层楼房,看到来的是张怀,包工头脸色阴沉下来。

“马上就过年了,你把我的工资结一下吧。”张怀说。

“你不要着急,我不是不给你,只是现在工程上没给我回款,我手上也没有多余的钱,没办法给你们发工资。”包工头说。

“多少先给点吧,我都没钱过年了。”张怀说。

“我真没有,你想要去找工程上的人要。”包工头有些不耐烦。

“你怎么能这样说话,你欠别人的钱,自然是由你来想办法。”高亮说。

“你是谁呀,轮得到你来管我?”包工头趾高气扬地说。

“你这么蛮不讲理,看来只好用法律制裁你了。”高亮说。

“少拿法律压我,你们有本事告我去,连合同都没有,拿什么告我?”包工头更加嚣张,“我只是说缓两天,又没说不给,至于这样吗,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

“去年欠我的两百还没给我呢!”张怀说。

“你说什么呢?会不会算数,谁欠你钱了?”包工头大喊起来。

“咱走吧,跟这种人争论纯粹是浪费口舌。”高亮说。

高亮和张怀来到镇中心,街上有人在摆摊卖衣服,张怀看到一件儿童外套,拿起来仔细端详半天,又摇了摇头放下了。

高亮闷闷不乐地回到家,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是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还是对张怀的同情?他想掩饰自己的不悦,但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是不是没要到钱?”张晓丽问。

“哪有那么简单呀。”高亮无奈地说。

“当初就不应该答应他们,你这是自寻烦恼。”张晓丽挖苦道。

“张怀这孩子,说起来也是可怜。”母亲给高亮倒了一杯热水。“出生没多久父母就离婚了,他爸经常喝酒,喝醉了就乱发脾气。他结婚几年后他爸去世了,家里所有的事都由他一个人承担。他没什么文化,除了种地,只能去工地上当小工挣点钱。”

“张怀怎么会找我呢,这么多年没见,他为什么觉得我会帮他?”高亮有些困惑。

“可能因为我和你爸跟他有来往吧,每年农忙时节他都会帮咱家,我们年纪大了,有些事力不从心,多亏张怀帮忙,要不这地就没法种了。这次他可能真的走投无路了,否则他不会求人,我们跟他讲过你的情况,而且小时候你们俩的关系也不错呀。”母亲说。

小时候关系不错?这句话像电流一样击中高亮的大脑,在他的记忆中,小时候确实跟张怀有过接触,但也只是认识。他开始陷入回忆,但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他越想记起什么,大脑就越抗拒。

高亮决定忘记这件事,继续去打牌。但记忆就是这么神奇,当人们想努力寻找它时,它消失得无影无踪,当人们不再想它时,它却一点一点冒了出来。高亮打牌的同时,儿时的一个个片段慢慢闪现在他的脑海中。

当天晚上,高亮要入睡时,他发现那些片段已经可以拼凑成一个个故事,其中关于他和张怀之间发生的那件事,让他久久不能释怀。张晓丽已经熟睡,他却失眠了,他试着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梳理清晰。

高亮小时候跟张怀是邻居,两人年龄相仿,张怀的父亲经常打他,张怀为了逃避,经常待在高亮家里,两人天天一起玩。

高亮经常想出各种奇怪的点子,张怀是他的跟班。有天他们在一家人的地里玩,看到满地干枯的草,高亮兴奋地说:“张怀,咱们生个野火吧!”

张怀环顾四周:“这不太好吧,地里有枣树,那边还有一堆柴,万一把人家的柴点着了怎么办?”

“你放心吧,我又不是没想过,这草长得不高,柴离这儿还有段距离,最关键的是现在风往这边吹,火只会离柴越来越远。”高亮拍了拍张怀的肩膀。

“咱们还是去别的地方点吧,我总觉得这里不安全。”张怀说。

“你怎么这么胆小,你不敢点我来!”高亮掏出火柴将草点着。火迅速地在地里蔓延开来,高亮让张怀从其他地方拔草过来,他们把草聚成一堆,看着火势越来越大,两人高兴得跳了起来,随后又不断地把草往火堆里扔。

这时风突然改变了方向,火苗随着风一路往柴那边燃烧过去,二人还没来得及反应,火已经将柴点着了。柴被烧得噼里啪啦作响,火苗迅速扩散至整个柴堆,火越烧越旺,火苗窜了足足两米高。如果不是害怕,高亮一定会被如此壮观的景象所震撼,虽然高亮当时也被震撼了,但那应该是害怕和惊叹相叠加产生的。

两人不知道是怎么走回家的,回家后高亮躺在炕上一言不发。过了一会儿,那家地的主人来了,对高亮的父母说:“我家的柴被烧了,是不是你们孩子干的?”

“不会吧,我家孩子很乖的,怎么会玩火呢?”母亲笑着说。

父亲将高亮叫出来问道:“你快说,柴是不是你烧的?”

“不是我。”高亮低着头说。

那个人又去问张怀的父亲,张怀的父亲听后,立刻将张怀的衣领揪住:“臭小子,你是不是又给老子闯祸了?”张怀把头歪向一边。

“你小子是不是又想挨揍,快说话!”张怀的父亲举起拳头。

“是我点的火。”张怀低声说。

“你他妈能不能让我省点心,一会儿不在你就给老子闯下这么大的祸!”张怀的父亲抬起腿踢了张怀几脚,张怀摔在地上,又站了起来。

“孩子还小,别打了。”那个人说,“张怀,有没有人跟你一起去?”

张怀看向高亮,高亮站在原地,摇了摇头。张怀噙着眼泪说:“只有我去了。”

张怀的父亲又是一顿拳脚相加,张怀哭了起来。高亮站在那里,心情万分沉重,他想过去说什么,却被母亲拦住,将他拉回屋内。

之后张怀再也没来高亮家玩,过了几个月,高亮家搬到现在住的地方。后来高亮和张怀都上了小学,两人见面也只是打个招呼,似乎忘记了他们之前的友谊。张怀成绩不好,在学校不受人待见,勉强读完小学,高亮则是尖子生,一直读到大学毕业。

高亮开始思考,他当年为什么不想跟张怀做朋友,是因为自己内心的愧疚,还是他看不起比自己差的人,或者是碍于面子不想主动跟张怀走近?他现在只能猜测,思来想去没什么头绪,渐渐进入梦乡。

第二天高亮的姐姐来了,嘘寒问暖过后,姐姐对高亮说:“你要常回家里看看,这些年咱爸妈有什么事,都是我和你姐夫在料理。”

“姐,你又不是不知道,厂子里事情多,我脱不开身呀。”高亮说。

“我知道,但说到底你也是咱爸妈的孩子,总该尽尽孝心吧?”姐姐说。

“我每个月都给家里五百块钱,逢年过节还要另外给,这也是尽孝心。”高亮说。

“钱我也给,只是没你给的多,但你要明白,你给咱爸妈的那些钱,他们一分没花,都给你存着呢,将来他们去世了,钱还不是全归你?”姐姐说。

“姐,你不能这么说呀,我的孝心已经尽到了,至于爸妈怎么做,那是他们的事,你怎么知道爸妈不会把财产分给你们呢?”高亮觉得姐姐有些不可理喻。

“行,这些我就不说了,但有件事要告诉你们,今年咱妈生病住院十几天,花了几千块,我全程陪着她,但她怕你们担心,都没告诉你们。”姐姐说。

“你说的是真的?”高亮感到不可思议。

“不信你问咱妈去。”姐姐说。

高亮走到外面,母亲正在喂鸡。高亮走过去生气地说:“妈,你生病住院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不跟我讲呢?”

“又不是什么大病,妈知道你工作忙,跟你说了会让你分心。”母亲平淡地说。

“妈,你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家里有事一定要告诉我。”高亮说。

“好,妈以后跟你说,外面冷,你回屋去吧。”母亲说。

高亮回到屋里,姐姐正在看张晓丽的手镯:“你这手镯真好看,在哪买的呀?”

“在一个小摊上买的,姐你要是喜欢,我就送给你。”张晓丽说。

“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可不能要。”姐姐说。

“又不值钱,你就戴着吧。”张晓丽给姐姐戴上,“姐你看,你戴着比我更合适。”

姐姐走了以后,高亮说:“这么贵的手镯,你忍心送给姐?”

“你没看出来吗?她对咱们有意见,我把手镯送她,她就不好说什么了。”张晓丽说。

“你怎么能这样想呢,咱姐照顾爸妈很辛苦,发两句牢骚是应该的。我认为咱们之前确实做得不对,以后要多关心关心家里。”高亮说。

“咱一年四季给你姐家的东西不少吧,加上过年时三个孩子的压岁钱和其他礼物,都够开一个工人一星期的工资了。”

“我知道你是会计,但不用把什么都算得这么清楚吧。”

“我不算清楚?你姐可清楚着呢!”

“好了,不说这个了,你先给我三百块钱。”

“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张晓丽问。

“你给我就是,我有用。”高亮不耐烦地说。

高亮拿着钱离开家里。此时太阳已经悬挂在半空中,雪开始融化,水从树上滴下来,地上裸露出一片片泥土,并冒着热气,麻雀成群结队飞来飞去找吃的,气温比下雪时还低。

高亮来到张怀家,张怀正在喂猪,高亮将三百块钱交给张怀:“我今天又找包工头要钱去了,他说先给你三百,剩下的过了年再给。”

“你可真有办法,我怎么感谢你才好呢!”张怀喜出望外,将钱装进裤兜。

“这有什么可感谢的,我闲着也是闲着,举手之劳罢了。”高亮说。

张怀让高亮回家里坐,李艳在洗衣服,大女儿在写作业,二儿子在画画,听到张怀拿到钱的消息,全家人都非常兴奋。看到张怀一家那么开心,高亮也不由得笑了起来,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很久都没有这样高兴过了。他确实挣了不少钱,但他认为挣钱是理所当然的,至于打牌,也只是排解无聊的手段,并不能让他从心底里感到愉快。

张怀的儿子画了一只手舞足蹈的小白兔,高亮问他为什么画兔子,他说自己属兔。高亮想起来张怀小时候也喜欢画画,会把电视剧里面的人物画下来,张怀却说他不记得了。张怀的女儿给高亮唱了一首歌,高亮夸赞她唱得悦耳动听。

高亮看到张怀一个人在清理猪圈,就要上去帮忙,张怀连忙说:“不用不用,你是挣大钱的人,这种粗活怎么能让你干呢?”

“没事,我权当是锻炼身体,你一个人很辛苦,如果不帮忙,今天肯定清理不完。况且马上就过年了,你还有别的事要忙。”高亮卷起袖子。

张怀知道自己说不过,就给了高亮两件旧衣服,让他换上。高亮好久没干重活了,过一会儿就累得气喘吁吁,停下来歇一阵,好在他很快掌握了技巧,加快了进度,太阳落山前猪圈就被清理完了。高亮出了一身汗,但感觉非常舒坦。

张怀家留高亮吃晚饭,高亮说要回家吃,张怀就把自己家本来打算过年吃的两斤猪肉给了高亮,高亮起初不想要,奈何张怀一家人一再坚持,只好收下。

高亮哼着小曲回到家,张晓丽问:“你干什么去了,这么高兴?”

“不告诉你。”高亮得意地说。

“你身上什么味啊,真难闻,快去洗洗。”张晓丽嫌弃地说。

高亮径直走到屋里:“妈你看这是什么?”

“咱不是已经买猪肉了吗”母亲说。

“多点也不是坏事,你和我爸平时不吃肉,过年就多吃点吧,而且我可能在家多住几天,到时候不就不够吃了吗?”高亮说完躺在炕上。

高亮觉得非常惬意和满足,他意识到自己好像很久没帮家里干过活了,哪怕是简简单单的扫个地,挑个水,都没干过。他总觉得家里的事他做不来,或者不屑做,因为在工厂这些活有专门的人去做,在自己家,也多半是妻子的事。

殊不知在小时候,这些活高亮都干过,每次干完活,父母都会给他好吃的,由此产生的成就感和荣誉感,会让他将身体的劳累抛之脑外,那点现在看起来微不足道的奖赏,却在当时像激素一样,让他对劳动乐此不疲。想到这里,高亮不禁自嘲起来,他下定决心,今后不再赌博,要帮父母分担一点家务活。

第二天上午,高亮帮母亲扫了地,又要帮父亲去地窖里取土豆,父亲先是愣了一下,随后递给他一副手套,告诉他等会儿再下去,让空气流通会儿。

看到高亮从地窖爬出来时浑身是土的样子,张晓丽很是不解:“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你以前可是一点尘土都不愿意沾的!”

“没什么,就是打牌打累了,想体验一下生活。”高亮拍了拍土。

“你平时可是很少干活的人呀,突然这么勤快能吃得消吗?”张晓丽说。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有分寸,累了会休息的。”高亮说。

“是因为昨天姐说的话,让你良心发现了吗?”张晓丽问。

“也不全是……”高亮边说话边四处张望,看有没有什么活干。

这时高亮听到有人叫他,回头一看,是张怀来了,张怀从口袋里掏出一堆零钱递给高亮。高亮诧异地看着张怀问:“你这是做什么?”

“我今天和孩子们去镇上买东西,看到包工头了,他说没给过我钱。我不晓得你为啥要给我钱,但这钱我不能要。今天给孩子买新衣服花了一百多,现在就剩这些了,不够的钱我过两天再给你拿过来。”张怀说。

“不用了,你拿着吧,剩下的钱给孩子们买糖吃。”高亮感觉有点不舒服。

“我知道你想帮我,但是这钱给得太多了,我承受不起。”张怀说完就把钱往高亮口袋里塞,高亮往边上躲去,这时张晓丽接过钱:“我帮他收着吧。”

张怀走之后高亮问张晓丽:“你收张怀的钱做什么?”

“什么张怀的钱?明明是我昨天给你的钱。好啊你,我信任你,给钱也没问你有什么用,你倒好,就这样把钱给人了。”张晓丽气愤地说。

“我看着他家困难,接济一下不可以吗?”

“困难的人多了去了,你管得过来吗?”

“别人不管,张怀我从小认识,碰到了就要帮他。再说只给了三百块,我打牌输得都比这多。”高亮有些不服气。

张晓丽还想说些什么,高亮的电话铃响了,又是那个卖设备的人:“高经理,很抱歉打扰您,我只是想跟您最后确认一遍,那套设备您还买吗?”

高亮往远处走了几步说:“我现在就买,一会儿我会把订金打过去。”

“那真是太好了,与您合作很愉快!”

张晓丽气得脸色铁青,两脚一跺:“高亮,你怎么回事,是不是想成心跟我作对?”

“你冷静一下,我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做出决定的,只是没来得及跟你讲。”

“难道不应该商量好再做决定吗?我的意见你根本不放在眼里是吧?”

“不是这样的,只是有些事我必须做出选择。从小到大,无论是选学校,选专业,找工作,开工厂,甚至结婚,我都是听别人的意见,没有一件事由我做主,我从来没问过自己,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我知道我为什么这样做,因为这样即使出了错,我心里也会好受点,我会为自己找借口,说这不是我一个人的错,但现在我不想继续这样了。”

“就算不为我考虑,也该想想孩子吧,要是破产了,孩子怎么办?”张晓丽说。

“是,如果买了新设备,就会欠好多债,我们可能要还好几年。但如果不买,随着原材料价格上涨,我们的利润只会越来越低,这是一种慢性死亡。如果买了,我们就可以加工出更优质的产品,工作效率也会提升,最终将获得高额的回报。”高亮说。

张晓丽气得面红耳赤,两人沉默了半天,最后张晓丽说:“我可以同意你购买设备,但你要答应我,以后这种事你必须先跟我商量。”

解决了长久以来的心病,高亮感觉一下子轻松许多,心情愈加舒畅,帮父母洗衣、做饭、挑水、劈柴、喂鸡……父母对高亮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尤其是父亲,虽然没有夸奖,但至少不会对高亮发脾气了。

第二天,高亮和张晓丽跟着父亲去地里将玉米秸秆往家里背,一路上高亮跟张晓丽滔滔不绝地讲他小时候在这些地方发生过的趣事。“有一次我跟姐姐在这块石头下面玩,等我们离开时,才发现石头上面躺着一条蛇,就在我们头顶上方。还有一次,我和张怀去那边的山洞探险,刚进去没走几步,就看到有个东西飞了起来,吓得我们撒腿就跑,张怀害怕地哭了起来,后来才发现是一只蝙蝠……”

张晓丽看着高亮,感觉旁边的这个人既熟悉又陌生,她很久没见过高亮这么充满热情了,张晓丽说:“你以前怎么不跟我说这些?”

“我以为这些事过于平淡,你可能不喜欢听。”高亮说。

“不,我觉得很有趣,你早就应该告诉我了。你不说的话,我怎么了解你,怎么了解你曾经生活过的这片土地?”张晓丽说。

两人爬到山顶,张晓丽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高亮也感觉体力不支。在这儿,整个小枣村的景色一览无余,一间间房子就像火柴盒,一条条路就像磁带,路上的行人则似蚂蚁一般,阴面的山坡上还留着积雪,就像给山盖上的白色被子。

“在这里看你的家乡,其实还是别有一番景致的嘛!”张晓丽说。

高亮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由感慨一番:“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逃避一些事情,我对家乡的一切都没有兴趣,感到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那么令人生厌,其实我是在讨厌自己,只是我不想承认,就把这种讨厌转移到家乡的人和事上。事实上我不可能摆脱家乡,她是我生命的一部分,她让我成为现在的我。”

张晓丽说:“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经历过什么,但现在看来你已经准备好面对这一切了,我想这才是真实的你,完整的你。”

两人回家时,正好碰到张怀来了,手里拿着一叠邹巴巴的零钱,一毛两毛、一块两块的都有,递过来给高亮:“这是剩下的钱,你看看够不够。”

高亮看着那些钱,感到些许不安:“你没必要这么快拿过来的,我知道你家里过年急用钱,你就先留着吧,等你手头宽裕了再给我。”

“过年的钱够用,如果缺钱我会找你借的。”张怀说。

张晓丽这次没有接钱,高亮接了过来。张怀邀请高亮和张晓丽过完年去他家做客,高亮欣喜地答应了,随后两人将张怀送到大门外。

高亮把零钱给了母亲,母亲说:“孩子,妈要你的钱做什么,你自己留着花吧。”

“妈,你真的把我给你的钱都存起来了?”高亮问。

母亲没有回答,把零钱放到抽屉里。

吃晚饭时,高亮跟母亲谈论起小时候来,高亮发现虽然过去这么多年,母亲对于自己小时候的事却记得一清二楚,有了母亲的帮助,高亮想起更多小时候的快乐时光。在这种气氛的感染下,平时少言寡语的父亲也参与到回忆中来,原来这些事父亲也都记得。

高亮再次感受到家的味道,原来家还是那个家,父母依然爱着自己。同时高亮发现家乡也在悄悄发生着变化,父母头上多了白发,家里多了新家具,人们的思想渐渐开放,就连邻居家的狗,也早已不是原来的那只,已经由外婆换成了外孙。

很快就到了除夕,今年的年夜饭格外好吃,连一向挑剔的张晓丽也这么认为。高亮没有像以前那样打牌打到天亮,而是陪父母聊天,一起守岁。

过完年后高亮跟张晓丽如约来到张怀家,张怀一家人热情地接待了他们。也许是重新粉刷过的原因,张晓丽觉得张怀家现在很干净,屋里也不像以前那样暗了。李艳做了几道菜给大家吃,张晓丽尝了一口,感觉非常美味,没过多久菜就被大家吃得一干二净,李艳不得不加了两道菜,屋子里充满着欢声笑语。

高亮回忆起小时候跟张怀一起度过的日子,总是充满着快乐。有次张怀的父亲抓了一只鸽子回来,想杀了吃肉,张怀就把鸽子偷偷带到他家,过了几个小时,鸽子一点东西都不吃,他们以为鸽子病了,就把鸽子带到外面,没想到刚放手,鸽子就飞得无影无踪。

最后高亮忍不住问张怀:“你还记得咱们那次玩火把别人家的柴烧了吗?”

“记得。”张怀的脸上依旧保持着笑容,没有因为高亮的提问出现丝毫改变,他说那两个字是那么淡然,就像说吃饭睡觉一样平常不过。

吃过饭后高亮拿出给张怀的儿子准备的礼物,是一整套画画用的工具,高亮告诉张怀的儿子:“你喜欢什么就去做,追寻自己的内心,不要受到外界干扰。”

张晓丽送给张怀的女儿一台录音机和几盘磁带。

回家路上,高亮说:“要不咱们别走桥,从河上穿过去吧。”张晓丽欣然应允。

河上结着厚厚的冰,铺满了整个河面,在太阳的照耀下闪闪发光。高亮一到河边,就兴奋地跑到冰上去,跑一段路就停下脚步借助惯性向前滑行。

高亮玩得不亦乐乎,张晓丽却只敢小心翼翼地往前迈步,高亮见状取来一块方形的石头,让张晓丽坐上去,张晓丽犹豫不决。高亮说:“这石头不脏,只是有点土,沾衣服上一拍就没了。”张晓丽这才坐上去。

高亮推着张晓丽快步往前滑去,从河这头滑到河那头,张晓丽也体会到其中的乐趣,不禁笑了起来。玩了一会儿,张晓丽让高亮坐上去,她来推,高亮带着怀疑的眼神照做。没想到张晓丽这么快就掌握了要领,把高亮推得飞快。

两人在家待到把饺子馅和张怀的给的猪肉都吃完,才意识到时间确实过去挺久了,不得不与父母告别,再次踏上去往远方的路。父母给他们大包小包准备了很多行李,并嘱咐他们今年过年还要回来,张晓丽打包票说:“我们肯定带着孩子一起回来。”

不知从何时起天气已经暖和起来,山上的积雪化了不少,河里的冰上冒出水来,小鸟叫得更欢了,邻居家的狗躺在院子里晒着太阳,不时睁开眼睛看一下,似乎在等什么人来,这样它就可以站起来叫几声,彰示自己的存在,亦或是它觉得世间实在太美,想在记忆衰退、老眼昏花之前努力记住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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