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兰姨四十多岁守寡,膝下一儿一女,儿子快三十了,一事无成,交不到女朋友。
女儿阿莉,刚过二十,在读大学,每年学费5000多,兰姨阻止不了女儿上大学的心,咬着牙,和阿莉一起贷款读书。
儿子那儿虽然事事不顺心,好在女儿争气,在大学里省吃俭用,勤工俭学,不需要她太操心。
有一日,兰姨给女儿阿莉打电话:“我给你说个事。”
阿莉等着母亲下一句,“我找了个男朋友。”自从父亲去世后,阿莉从没听过母亲如此扭捏娇羞的语气。
“是我们对门的那个人介绍的,人是她们队上的一个农民。”
接下来兰姨要说的才是重头戏。
“他两个女儿,家里有几亩橘子地,有点小钱,人也长得周正。他对我的印象也挺好的,他说了,我跟着他,只需要去老家给他做做饭就好了。”
“最重要的是,我觉得身边有人了,也能拉我们一把,帮你哥把媳妇儿的事解决了,也能让你安心读书。”
阿莉听完,想了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轻柔,在电话里笑到:“妈,恭喜你黄昏恋啊!比我还先找到男朋友。”
随后叮嘱,“不过妈妈,有几个点儿,请你要听我说。”
“好,你说。”兰姨沉浸在小女人的幸福世界中。
“一、不要让人家轻易地在我们家里过夜。”
“二、如果跟他好,只是为了找老伴,我会支持你,但请不要想着从人家那里得到多少好处!我读书,哥娶媳妇,他都有权利不插手。”
“可是我找男人就是为了帮家里,帮我减轻负担,你要我不要他东西,难道我想的男人是吃干饭的?”
“妈,请让我说完,你什么想法,我全部知道,家里的难处我也知道,可你要明白,半路夫妻,人家会对你好,但是你曾经家庭里的儿女,人家不会管太多。何况我和哥都成年了。”
电话这头,兰姨停顿了一会儿,“好,我听你的,还有什么?”
“三,没有正式公开你们的关系前,什么事情你都要保留底线,别把家底全露给别人了。”
阿莉再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咽了下去。兰姨沉默了许久,又跟女儿说了一些生活琐事,两人这次通话后,大概有三个月没再联系。
元月的时候阿莉放假了,兰姨去接她,天气有些冷,她穿着墨绿色呢子大衣,拖着沉重的行李箱下了火车,额头有了细汗。
兰姨也是一身呢子,头发齐肩,满脸笑容,额中间的一颗美人痣,使她显得更加风韵。
旁边有个五十来岁的男人,头发渐白,皮肤黑绉,人很精神。
兰姨指挥着男人接过阿莉手中的箱子,母女两人并排走,兰姨不断的给阿莉挤眼。
看到母亲这个状态,阿莉明白,自己说的几点儿,估计母亲都没做到。
当她回家发现家里有男人的衣服,鞋子,还有酒的时候,心里就有了计量,但她不动声色。
因为是晚上,洗完澡很快就入睡。她自觉的去自己的房间休息。
二、
兰姨经常给女儿打电话说她和那个老头的事。
翻来覆去说的没什么新意,阿莉耐着性子听着。
“我和你说呀,”兰姨想说一个不好的事情的时候,会先声音软下来。“我跟着他快半年了,他在我们家吃,在我们家睡,这次你爷爷病了,我找他要点钱付药费都没干。想我这半年跟着他去老家种橘子,招工,做饭,剪树枝,打农药,连肥料钱都还赊着在,为他做了这么多,我的身体都快受不了,这几天还是花的自己的钱在吃药,这点小事找他帮忙,他都是推托的。你说,我可以怎么做,他才愿意出钱给我们家帮忙了?”
阿莉在电话那头听得很认真。“妈,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做吧。有一点你要知道,付出不一定会有回报,特别是在现实的感情里面,你和他都有自己的家庭了,没有谁愿意先走一步。他找老伴只是为了伺候他,同理,你找老伴是为了钱。说的再难听一点,他只想找个保姆,你只想找个金主。”这一点也是经过半年的时间。她才理清楚的,可她刚开始不会反对兰姨的做法。
她知道一旦自己提出反对,兰姨不仅不会听的,还会更快的倾向男方那边,她现在做的就是在母亲碰壁后,还站在她身后,护在她身前。
果不其然,兰姨纠结了几天后,又打了电话,“那个老头喝酒喝的厉害,昨晚砸我们家的门。”
“他有打你吗?”
“那倒没有,好不容易把他拽进屋,他直接在沙发上睡着了。”兰姨叹了口气,“我找男人是帮家里渡过劫难,没想到又是个酒疯子。不过他不喝酒的时候还是人样,喝了酒就像个疯子。我都觉得他有神经病。”
“丫头你帮我分析分析,你说我是现在找他要5万块钱,跟他领证结婚,还是怎么滴?不过话说回来呀,上次他不顾身体,不好好休息拖着疲惫的身体去摘桔子卖,好不容易挣了3000块钱,结果把胳膊给弄伤了,钱又花出去了。加上他的姑娘帮他保管着养老钱,他身上那一点工资,只够他的烟酒钱。年龄这么大,又是烟又是酒,就怕他老了身体不好,没帮到我们什么,我还得自己掏钱伺候他一辈子。有点儿不划算。”
“你和他的事,哥是什么态度?”阿莉心中在想,这个老头是老妈五年来,介绍的第四个人,这样的人都没有结合成功,她打算以后不同意妈妈重新找人。
“他呀,刚开始同意,这些天打电话说不要我们在一起。也不知到他怎么想的。”
兰姨唠叨了一会儿,挂了电话。
继续为了她的黄昏恋,付出时间和精力,但这一次她都是有度的。
或许是男方发现了这个问题,跟兰姨汇报自己的去向时,也是半真半假,但他不怕被发现。
两人开始为期半年的明争暗斗。
一个为了自己理想中的钱奋斗,一个以为自己完全拿捏住了人家女方。
阿莉看着自家母亲的爱情,只觉得掺了太多的杂质和附属,让感情变得很可笑。
年前的时候,兄长回了一趟家。什么都没说,态度强硬的赶走赖在家里的男人。
兰姨没说话。
阿莉不出声。
后面男人也来缠过几回,刚好阿莉在家。几句软刀子话语说的男人在不好意思上门。
直到现在兰姨还在暗中与男人藕断丝连,阿莉知道,却装作不知。
兰姨知道,世上除了女儿之外,没人希望她真正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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