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暑假,我跟同学搭伙做社会实践。我们的项目地点在甘肃一所古镇,住地没有无线网,耗完流量的手机终于回归了它“通讯工具”的质朴身份。每天忙完计划的工作,我们这帮年轻人就摊在大炕上,空间、动态、微博统统没得刷,无聊又疲惫。
队长很体贴,没有继续压榨剩余劳动力,组织我们聊天。
当时一队人都是单身狗,恋爱话题直接pass掉。说完了各人家乡的美食,终于,大家聊到了那个可以供刚混到脸熟的大学生们谈论的安全话题——“你读过什么书”。非常巧,队内三分之二的人都看过马尔克斯的《霍乱时期的爱情》。人多嘴杂,每个人具体说了啥我记不住,但印象里有位男生是这样评价佛罗伦蒂诺的。“那是个老流氓啊,直到年老疲惫(这里删掉了几个字,嗯哼:)才回到费尔明娜身边。”
几个看过书的女生当即出言反驳,几轮对话下来,那个男生抱了枕头缩到墙角,嘴里仍小声嘀咕着“反正我是这么觉得......"
在这位男生发言的半年后的今天,我随便在阅读软件上乱逛,偶然点开了《人间失格》看,刚读了几页就去微信上找朋友吐槽,“哇,主角在想什么啦,(嗯,这里也删掉个形容词:)小事也能神神叨叨自述这么多的吗?”朋友差不多秒回怒怼我的言论,几轮信息下来,我突然发觉此情此景好像似曾相识,那个男生抱着枕头的画面从我的脑海中一跃而出,瞬间自觉理亏。乖乖跟朋友认错卖了乖,我趴在桌上,觉得我跟那个男神都有点可悲。
有一颗树,在商人看来它可以是块做椅子的好料;在科学家看来它可以被分在什么科什么目,什么纲;在诗人看来它的枝杈间飘着“昔我往矣,杨柳依依。”(朱光潜先生的比喻)
此情此景下,诗人指责商人是个没情怀的功利主义者显然是不合宜的,看事物的角度本来就是多种多样的,只要不指着树言之凿凿地喊“这是石头!”以上三种言论,或者其他角度的言论都没错,用不着把某种言论标榜为真理或天然高出一等。老农眼中低飞的燕子,和文人眼中低飞的燕子,都是有价值的。但如果你在一场读书会上指着
在因发情而庄严战栗的乡野
耸立于沉重麦田的田畔,突起于蜿蜒的小路间
陪衬着挂满青杏的焦枯灌木
点缀着黑桑树的疤节和玫瑰花瓣的牛粪
热情勃勃地和旁人讨论什么情况,什么饲料喂养下的什么品种的牛可以造出这种玫瑰花瓣,好像就蛮奇怪了。
我们生活在伦理道德之中,自身也具有各自的性格脾性,当我们阅读某部作品时,作者想要表达的内涵和两者难免会发生冲突。现实生活中一个从年轻到年老不断同各色女性发生肉体关系的家伙,大部分人都会觉得这位先生品行似乎有问题,但放在本身与现实生活有一定的距离,且有较多前文的小说中,这个人物就不单单是一位老流氓了。他并不是某个客观存在的对象,可以被人们随意从多角度评判,作者在塑造这一人物时带主观的思想,在那位到处沾花惹草的先生背后并不是一片无意义的虚空,作家在他的背后贴了张小条,絮絮地讲述一段心语。我们不妨暂时把伦理判断,个人性格放一放,听完作者在讲什么,再做评论。
我跟你说,我认为苹果是红的,老白是个满嘴骚话的人,死亡不是终结而是个人意志的消弭。我向你展示了一个观点,并准备和你就此进行一场讨论。我想听到是自己是否有表述不清,论证错误呢?你同不同意这个观点呢,为什么呀?而不是被岔开话题,听对方说苹果这玩意一点都不好吃,老白谁啊我不认识,天哪你是不是有心理疾病整天想着死亡。说这话的人可能是一个尚可的聊天对象,但谈话?算了算了,在下告退。
身为活生生的人我们可以自由选择谈话对象,目前没有合适的就等等,找找呗。大不了跟眼前这个凑合凑合过,努力保证话题不要被带偏就好。但书本,影视和活生生的人相比,天生弱势,他们没办法言明“嘿,兄弟我想说的不是这个”别人说啥,它们也只能受着,想想有点小可怜。
就《人间失格》事件来看,我自己时不时还会成为那种在别人认真跟我谈问题时担心对方是不是有心理疾病的木头。我只能说我在追求一种阅读或观影的习惯,踏踏实实坐下来,跟对方来一场认真谈话,凡事勿扰。
PS:当然凡事无绝对,如果你掰过面前那位先生,发现他背后真的是一片虚无,或干脆贴了个“臭流氓”的纸条那就算了,不要苛求自己,生搬一种解释过来,对你对我对大家都不好,哎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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