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睡得酣畅,忽有人轻轻地拍了我一下,我敏感的神经驱使我猛然折起,原以为该上岗了又睡过头了呢,慌得六神五主,急寻衣蹬履,却见一人朦朦胧胧伸过来一个圆盆形的塑胶盒,有酸菜老谭泡面盒子那么大,在我面上晃了晃,那人低语道:这是鱼,送妳啦,妳把它吃了罢!我迷迷糊糊接了,放置床头柜上,还没等我说声谢哩,那人己转身悄悄地走开了。
我癔癔怔怔又卟咚一声躺下,悠悠地思忖,是弯野,他一定是弯野了。只有他才敢在我入梦时这么明目张胆地打骚我的睡眠。这才五点多…恰是黎明时分,离上岗的六点钟起床还远着呢,全宿舍的人还都沉浸在梦乡里…尚未一点动静哦!可人家弯野也是出于好意…匆匆送礼仪来,也是一片诚心…心里有咱,这就对喽!我还欠着他一个谢承呢,他却无踪无影了。
弯野,甘肃河套白石城旧址西侧荒漠与绿洲之间人,独自一身来江岸打工,五年里没回过家乡一次,挺争气挺实在也挺温和的一个西北汉子,人场儿里从没听他高声说过话,也没见他与谁红过脸,常常见他迈着小碎步宛若养之有素而十足的丫鬟一样奔忙于业务的细瘦身影,有点象古时西夏果契丹族的后裔,隐忍度挺高的。可就是这么一个低调的人,还不受强势之人待见,平素里喝来呼去地使唤他,那些外光里不光的东西仍不收敛不可一世盛气凌人的傲慢,还变着法儿当众讥笑他,抵毁他五年啦也舍不得破废几个角票回一回家,又挖苦他吃个饭如猪狗食…连点儿肉不割连滴油也不见腥荤。弯野听了,只是嘿嘿地笑,从不与谁分辩,也不充大头蒜与谁发火争高下。我反觉着弯野是好人,也是善人,就不时送他些蓝莓酱和西红柿之类的菜品让他调节生活。他知道我是一个不畏强暴又不欺弱者的正道货色,便愿与我保持亲善,说说笑笑,来往密切,有啥心语从不掖着藏着。
弯野与我同在一个单位,但不在同一性质的岗位上工作,他在野墅就职,住户少,闲一点;我在高层谋事,居民多,忙一些;若不是下岗入寝的话,彼此很难碰到一块儿。
弯野能破天荒地送我吃食儿,这份儿情愫极难得!
我为这份深情,打心眼里十分感激他!
我早上六点起床后去了岗上,拍照,了却夜间的业务,就堂而皇之下岗了。
下岗后的时间,就可自己支配了。从门岗步入住宿,洗洗手,旋即打开那塑胶盒盖,哇塞…真的是鱼吔!满满的一盒子,尽管染涂着红虾虾的颜料,是南方辣带甜的佐料焙制的红绕,我所不喜的,但我有处置它的办法,在热水管下,连冲刷了三遍,洗却赭红赭红抑或含有添加剂的浮着物,剩下白亮亮的主旨鱼块,还有江南青青的嫩豆籽和几大片褐色而薄溜溜的紫苏叶,放入空洞的电锅里,加入适量的清水,再撒上点盐,花椒和姜沫,再放一小块切碎如指尖的土豆粒,半拉洋葱丝儿,水淹住食材正好,盖玻璃锅盖儿,开电加热。
约摸一盏茶加一袋烟的工夫,热雾蒸腾,香气扑鼻,我知道锅里食物熟透了。
马利地盛入碗,放桌上,拉靠背椅静静地坐了,执箸,往口里扒拉,当饭吃。
且不管鲥鱼与荆芥撘配是否有毒,也不论土豆是不是出过嫩芽,更不管青豆与姜椒可不可以同煮…凡正,这是弯野特意送我的食物,我信得过,我信他绝不会有意加害我,我就只管趁热吃下它!
狼吞虎咽风扫残云光盘了,心满意足,细着摸,这一顿饭虽是匆匆拼凑的,但也省了我买馍买面条买菜的开支了。
在这异乡他地漂泊,无论流浪几多年,很少有人会关心妳的饥与饿。如今,有弯野偶尔做到了,这就够了,很宽慰我心,我很极知足。
我念及弯野对我的好!
做人,得君子品行,得知恩图报。
往后,得着机会,弄点好吃的,再想门回馈我们的弯野同志哟!
9月2日上午雨霏霏于苏州玉出昆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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