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

      “你自己保重啊，不要挂挂（挂念）我，别打孩子啊，下回不用给我买东西，怪花钱的……”

        89岁姥姥的临别嘱咐，与上次，上上次，以及之前的若干次相差无几。我连声答应着，随之跨出了房门，定在窗外，再次挥手告别，转身走向院子门。不必回头，也知道姥姥的目光，追随着我的脚步，目送着我，与以前别无二致。这会是最后一次相见吗？

      20岁那年，姥姥嫁给了丧妻的姥爷，由一个意气风发的女学生变成了相夫教子的妻子，下地种田，赡养公婆，操持家务，抚养孙子，甚至在70多岁还在哄重孙女。断断续续陪姥爷住了20多年医院，没有麻烦一个儿女。她天性纯良，从不懂怎么与人争执，甚至他人因为琐事对她恶语相向，她却只会躲到无人处大哭一场，宣泄过后心中也了却了恨意。这样善良的人，在姥爷去世后，孤独地困在这样，选择一个人生活。直到5年前，因为腰腿疼痛，生活难以完全自理，不得不麻烦三儿一女，她却不断自责着……

        关上院子门，也把姥姥的目光困在了院子里。夕阳温柔地抚摸着女儿，她扬起了稚气未脱的脸，问我：“妈妈，太姥姥会死吗？”

        “会，太姥姥会幸福地死去”，我略作思索，“就像卖火柴的小女孩那样”。女儿似懂非懂地露出满意的微笑。

        善良的人，坎坷了一生，会有圆满的结局吧。

死亡不是失去生命，而是走出了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