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月藏匿起来了,漆黑的夏夜竟然还带着冷冷的感觉。
林深一直在天台等着唐茉,可是始终总不见她的踪影,只好离开了。可不知为何,林深在即将踏出校门的时候,又鬼使神差地折了回去。
教室里,唐茉哭着哭着哭着就冷静下来了,趴在桌子上,些许的光亮透过窗户照在的脸上,眼神中看不清任何思绪。
突然,一个身影挡在眼前,遮住了那一抹光亮。忽然陷入黑暗之中,唐茉的眼睛出现些许不适。于是眯着眼,慢慢抬起身子想要看清眼前的人。
林深推开她面前的窗户,一缕微风飘进乘机吹起来唐茉的鬓发。也是在这一刻,唐茉定定地看着眼前的面庞,似梦非梦。
“不是让我在天台等你吗?天都这么黑了,你还带呆在这儿干什么?”林深语气中夹杂着责备和担心。
“我去了。”唐茉垂眸,声音中充满沙哑和疲惫。
她去了,难道?林深讶异地看着她,发现她脸上还挂着泪痕,眼睛也变得浮肿,嘴唇也变得干裂。林深知道她一定都看见了,但没想到自己的心原来也会这么不听话,在看到她的现在这个时候揪着疼。
“林深,你知道我喜欢你对吗?”唐茉语气依旧平静,只是这次,她抬头盯着林深的眼睛,虽然自己从来没有正经像他告白过,但这么多年了,他不肯能感受不到。
“嗯。”林深看着她的眼眸,语气中弥漫着数不尽的温柔。
呵,唐茉不由得笑了一声,觉得自己可笑又可悲。
“一点都没有喜欢我吗?”唐茉问。
“我是你叔叔了,你不知道吗。”林深冷笑。
“借口。”
唐茉说完,眼泪又开始在眼眶打转。她知道自己的爷爷和他的妈妈已经在三个月前登记结婚了,这是自己没法改变的事实。这样不伦不类的关系,外人看来都无法接受,唐茉也很讨厌自己和他之间会存在这样的关系。可是,唐橙也姓唐啊,为什么她成了例外。
林深看着她,没有说话,尽力自己看起来平静。他明白自己的借口,可是这也是这么多年不愿靠近她、回应她的唯一理由。
“你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吗?”唐茉没有再看他,自顾自地说着。
“你还记得,小时候我第一次见你吗?林阿姨牵着你的手来到我家,那时候我并不喜欢你,同样也不喜欢你的妈妈,因为周围的人都说你妈妈是为了钱才接近我爷爷的。可是,也就是你出现的那一年,一切都变了。那时候我只有九岁,突然从大家口中得知自己其实是个来路不明的私生女,同学们开始孤立我,指责我,给我起各种难听的外号,爷爷觉得我丢尽了唐家颜面,爸爸就连养我长大疼爱我的妈妈也因此开始讨厌我,赶我走,我再也不是那个受宠爱的小女孩了。我没有办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只能一个人躲着流眼泪。没有人理会我,没有人关心我,只有你……给了我一颗糖,那颗糖太甜了,都让我我忘了什么是痛了。”
唐茉抬头笑着看着窗边的林深,仿佛看见了小时候的他。
“那时候,我不知道我妈妈和你爷爷的关系。”林深淡淡地开口,心里五味杂陈。
可是唐茉却好像没听见他说的话,看了一眼旁边的座位,那是他的,零星的光点洒在上面,如此接近有如此遥远,让唐茉感觉一切都很不真实。
“后来我的亲生母亲带我离开了那个家。起初,我对她还很陌生,不愿意叫她妈妈,可是她对我很好,尽心尽力的照顾我保护我,让我学会善良乐观的面对生活,让不要在意周围人对自己的评价,她是一个很好的妈妈。再后来妈妈在南街口开了一家花店,从此也便在南街巷安了家,虽然还会有流言蜚语充斥在我们身边,但也就是在那里,我认识了浩宁哥和夏月,我人生中的白月光,生活依旧很幸福。但我还是没有忘记第一个给我糖的男孩。还好,那时候的我足够聪明,凭借自己的能力考入了他上的贵族中学,可是再次见到他的时候,我发现他变了,眼神清冷了许多,好像很孤独。于是我就一直跟在他身后,想要走进他的世界。我就这样一直跟到了高中,可是我发现我错了,是我太自大了,觉得只有我能像一束光一样照进那个男孩的世界,可是……”
唐茉突然顿住,看着林深的眼睛,用力挤出一个好看的笑容。
林深一直都没有说话,痴痴地看着眼前的她。只是在看到那个笑容的时候,心跳忽而漏了一拍,路灯折射的微弱灯光落在她的发间,林深觉得甚是好看。
“林深,我不后悔遇见你,只是觉得遗憾,努力喜欢了那么久,最后你却不是我的,我没有生气,只是觉得……心疼。”
唐茉努力不让自己不哭出来,背上书包,慢慢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整理了一下校服的白色衣领,走出座位后,又把椅子轻轻摆正,中间过程没有看林奕一眼,因为害怕多看一眼都会留恋。唐茉径直走出教室后门,然后穿过半条走廊,身影消失在楼梯口中。
林深站在原地,一直看着她消失的地方,双手不禁攥起了拳头,一滴眼泪从眼角悄无声息地划落。
其实,林深不只一次的想过抓住她,可是伸手怕犯错,缩手怕错过,而大彻大悟却总是太多的来不及。
“喂喂喂!茉茉你快躲到右边的草丛里,你这样太危险了!”白浩宁神情激动。
“啊?哪边的草丛?哎呦!有人过来啦!”
“打他!打他!”
“怎么打,我不会呀!啊啊啊!”唐茉慌乱。
“完了完了,我又死了。”唐茉心情郁结,三个多小时了,一次都没赢过。
“哎呀,不是都让你打他吗?你站那转圈干什么呀!!”白浩宁一边愤愤地说,一边熟练地操作键盘。
“我是被对面打死的,你凶对面啊!凶我干什么。”唐茉喊。
“哎!算了,我不带你了。尹夏月!还是你来吧!”白浩宁无奈。
“别!我太菜了,还是你来吧!”夏月毫不犹豫地拒绝。
唐茉夹在两个人中间,看着他们带着耳机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屏幕,配合着手上行云流水的操作,感受到自己被深深嫌弃了。
“切!明明是你们非要拉着我来的,结果我还不是死了那么多次,一群废物,带不动我。”唐茉不满。
“呵呵,是我错了,我看你还是适合玩单机游戏。贪吃蛇,俄罗斯方块都挺好的。”白浩宁笑着调侃。
唐茉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挫败感,对着白浩宁狠狠的翻了个白眼,然后自己去掉了耳机,开始玩手机,果然打游戏是她的命门。
一整天,唐茉都被白浩宁和夏月支配着去各种好玩的地方,吃各种好吃的东西,说是为了庆祝三个人同时考入了本地最好的大学——江城大学。虽然比不上南斯大学,但是也是全国排名前十的高等院校,为国家培养了不少优秀人才。
晚上,白浩宁因为不顺路,唐茉就让他先回家了。自己和夏月手拉手有说有笑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茉茉,你准备报什么专业啊?”夏月问。
“法学类专业吧。”唐茉回答。
“法学好啊!沈阿姨肯定高兴坏了吧。”夏月对着唐茉傻笑。
“那是当然了,毕竟之前还担心我考不上大学嘛!现在好了,可开心了,每天脸上都喜气洋洋的。”唐茉一脸幸福地说着。
就在这时,唐茉脸上的笑容突然凝固了,夏月的脚步也随着唐茉的目光顿在原地。
马路对面的咖啡厅里,林深和唐橙的身影显现在橘黄色的灯光下,两人相对而坐,互相注视着对方。
忽然,夏月伸手遮住了唐茉的视线。
“如果真的那么难的话,就闭上眼睛,不听,不看,乖,我们不要了。”夏月在唐茉耳边温柔地说。
“嗯。”唐茉缓缓答应。
实际上,自从那晚之后,唐茉便再也没有见过林深。因为她下定决心要放弃了,所以当天晚上就给夏月打了电话,告诉她自己会好好参加高考,和她一起去江城大学,也已生病的缘由,向班主任请假,自己在家里复习备考,从此便再也没有去过学校,就连拍毕业照也没回去。
一直到高考结束,成绩在网上公布。林奕果然不负众望摘得全省理科状元的桂冠,而令人大为吃惊的是唐茉,以667分的好成绩挤进了全校前二十名,在外人看来,这简直不可思议,就连唐茉妈妈看到电脑上出现的分数时都迟迟不敢相信,白浩宁那个傻蛋也质问唐茉是不是在高考前偷偷去庙里给自己脑袋开光了。
“行了,别看了,不值得,我们回家吧。”见唐茉依旧不动,夏月开口。
“嗯。”
唐茉反应过来,转身看着夏月。
“那你想好要报什么专业了吗?”
唐茉挽着夏月的手,如同刚才一样边走边笑着说,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过。
“我?我爸想让我报经管类,以后方便接管公司。不过我不愿意,我想学新闻学,日后成为一名责任感强大的记者。”
“那浩宁哥呢?”
“他还用说吗?肯定会和计算机有关。”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离开了。
而林深远远地望着那个背影,穿着白T和浅色牛仔裤,头上顶着白色的遮阳帽,很像唐茉。
林深觉得应该好像是病了,无论看谁都觉得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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