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十八岁，高中毕业，在县城一家餐馆打工。早上6点店铺开始卖早餐，不一会就挤满了形形色色的人，穿得光鲜亮丽的上班族急匆匆的买两个包子或茶叶蛋一碗粥打包带走，蓬头垢面的工人披着破旧棉袄吆喝着来碗豆腐脑几根油条几个包子，一碟一块钱的小咸菜并嘱咐我，多夹点。他们大多数是不用我夹咸菜的，怕我夹的不够多，他们总能让咸菜在半个巴掌大的碟子里罗起老高，夹出两个碟子的量。菜顺着碟子边缘稀稀拉拉往下掉，他们就用一只手在碟子下面接着，等放到桌子上，再把掉到手上的菜放进碟子里，菜就顺着碟子里的小斜坡一路滑到脏兮兮的桌子上，他们不介意，夹起来继续吃。这桌客人刚走掉，餐具还没来得及收下一波客人已经坐过去了，我就七手八脚的赶快收拾完这张桌子小跑过去收拾那张桌子，用从今早到现在都没换洗过的散发着异味的油抹布胡乱擦擦。吃早餐的人棉袄也不脱，两只胳膊就放在了油腻腻的桌子上。我总觉得桌子不用擦，那块抹布擦哪哪脏，有他们的袖子就够了，指定比我的抹布干净。
偶尔也会有背着书包的学生同家长一起来吃，如果是母亲带孩子来，就会显得小心翼翼，生怕被人弄脏衣服。孩子刚要把胳膊放在桌子上，母亲马上说：“别往桌子上放，弄脏袖子！”说着迅速用厚厚一叠粗糙的餐巾纸擦桌子。每每看见学生顾客，我都会故意找点别的活干，有时候不得不去收拾碗筷，腿也跟灌铅似的不情不愿，我就低着头，心里说不出的恐惧和堵挺下意识的把活干好一些，好像怕什么似的，我也说不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穷姑娘遇上了未来的刁钻富婆婆。
我害怕遇见同龄人，所有的同龄人，在我眼里都是可怕的同学。
二
初三毕业的那个假期真长，我足足放了大半年之久。因为我考上了市里的重点高中，但我家在县里，只能住校，所以不得不攒点学费之类的。
最开始，二姐帮我在镇上找了个服务员的活，别看店不大，顾客不少，忙里忙外的，上班时间也长，早上7点到晚上九点。我累得腰酸背痛，手脚浮肿，尤其是脚，费死劲才能塞进鞋里，走路的时候，大母脚趾头顶得疼，脚上的肉被勒的直往鞋外冒。第二天愣是没能起来，迟到半个点。到了晚上，老板跟我说，我年纪太小，重的不敢让我干，干多了又怕我累着，累坏了他可付不起责任。给我的工资，对他来说很亏。更何况我和他的孩子差不多年纪，他于心不忍，所以早上迟到的钱就不扣我了。我就这样被辞退了，临走时给我拿了30块钱算是这两天的工资。
我总觉得钱给的不对，说好的一个月八百，为啥两天才给我30呢？
第二份工作，是我妈给我找的，在经济开发区，一个生产辣片的黑作坊。他们不供吃住，营业时间为早上九点到晚上9九点，可以随时来随时走，工资按绩效算。我的工作就是把加工好的辣片装进包装袋子里，装一袋给多少钱我记不得了，只记得从早9点到晚九点如果一直干，速度快的人最多一天能赚70左右块钱。我速度慢，笨手笨脚，每天从早九点一直装到晚上九点，最多也只赚到45块钱。这个活最开始很称我心。辣片一直都是热门食品，学校门口小卖部五毛钱一袋，长这么大我也没买过几次。现在可好随便吃，除了早饭，中、晚饭全在这解决，每天我从家带一碗米饭或者一个馒头配少许咸菜，就着辣片吃的又香又饱。但这东西不能多吃，油大腻人，吃了半个月，给我吃恶心了，到现在我都没再吃过。这活虽然不是体力活，但也不好干。一是长时间一动不动的装袋胳膊酸。二来辣片上的调料末蜇手，要是手上有伤口，不能用创口贴，贴不住，就得拿一小块塑料布缠上，不能带手套，带手套影响速度。有时调料也往指甲里钻，要是孜然钻进去就得小心了，它有尖容易刺破肉，塑料又没法缠住指尖，只能干挺着疼。我那时觉得自己真幸运，这活好在是夏天干不是冬天干，由于近年我都是手洗衣物，一到冬天手干，裂口子，要是干这个活不得疼死。
有天晚上我带着一股辣片味往家走，眼看到家楼下了，却不巧碰见初中同学。那姑娘在我们学校很受欢迎，眼睛不大点，但是挺会收拾，我清晰的记得那天她穿着紧身牛仔短裤，白色帆布鞋，粉色T恤。我心虚的低着头想假装没看见，却听见她喊我，然后就朝着我走过来。第一句话就是，唉？你怎么这么大的辣片味？我瞬间满脸通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我想我身上的辣片味一定是太大了，要不她为什么表情那么夸张，还没等我解释什么，她就跟我说，她要赶紧回家了，再见。
眼看高中要开学，家里又出事情了。
我爸好吃懒做，喜欢抽烟喝酒赌博，偶尔实在没钱出去打点零工，根本不考虑我们一家人的生活，一没有钱就东借亲戚西借朋友。连我的初中学费都有借的时候。家里穷，他也上火，越上火越喝酒赌博，越喝酒赌博越穷，渐渐就恶性循环了。我妈年纪大身体不好，工作稳定，月工资不到一千。就用这些钱，养我和一个弟弟妹妹。
有个朋友撺掇我爸和他一起做生意，说得慷慨激昂，并用命保证稳赚不赔，就是前期得投资十多万。我爸眼高手低，急于赚钱，又听信狐朋狗友的谗言，于是东奔西走的借钱，谁也不愿意借给他，他就承诺给人高利息，好不容凑够了。我爸那阵子心情不错，告诉我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考个好大学才不枉费他一片苦心。可惜，没过多久那个朋友带着钱跑了。这时候我爸才说实话，借的十几万里大部分都是拿房子做抵押在银行贷的款。
开学了，我赚的钱不够交学费、住宿费、伙食费，家里也拿不出来，只好办休学。我在辣片作坊辞了工作，打算去市里找个工作多赚点。我在背包里放了一套换洗的衣服一大早就进城了，其实我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找工作，我对城里一点也不熟悉。下了客车，对面有一个挺大的饭店，三层楼，外面挂着一大面招聘广告条幅，服务员底薪2500+提成=4000以上。这么多钱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天文数字，我爸我妈的月工资加起来也还不到两千。我到了饭店门口，不敢进去，心里又害怕又忐忑，手脚直发抖，徘徊半天还是决定放弃。想着要不找个小点的店吧，少赚点少赚点，这么大的饭店不能要我，我还是未成年。我借着这个理由没进去，继续往前走，边走边合计，一个月四千，三个月一万二，六个月两万四。当算到这个数字的时候，我转身就往回走，低着脑袋手放在饭店大门的门把手上一使劲顺着惯性整个人就扎进去了。
当然他们没有要我，因为我当时连身份证都没有，而且紧张的语无伦次，支支吾吾说了什么自己都不知道。
面试出来，我就往家回，路上心里特别焦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想到自己才十五岁，到大地方打工没人要，上学也没钱，在家待着也不是那么回事。我想起古时的姑娘都不上学，在我这个年纪就嫁人生孩子了。我越想越害怕，如果我不上学，是不是就得嫁人生孩子。社会发展这么快，如果不考个好大学，指不定将来连当服务员的资格都没有。想到这些，我的太阳穴紧绷着疼，浑浑噩噩的上了车，家都到了我还没想起来自己是怎么上车怎么到家的。
我把自己关在屋里，翻来覆去的想接下来究竟怎么办，但对焦虑和惶恐干扰我思考眼下的问题。皇天不负有心人，我终于想到了办法，我决定借二姐的身份证加上我自己的一寸照片就可以做成一张我的身份证复印件。这样去面试的时候我就说我的身份证丢了，暂时只有复印件，等补办好了再让他看原件。
这次进城我故意穿了我妈妈的胸罩，还涂了一点口红以便让自己看上去成熟。我二姐给我推荐了一个位置，那里饭店多。由于这次有备而来，加上上一次的面试经验，因而胆怯减少一些。我沿着一整条都是饭店的街从头逛到尾，观察饭店门外贴的招聘广告谁家工资高，环境好。他们贴的招聘广告大同小异，有的底薪低待遇好，有的底薪高但是没有满勤奖，月工资差不多都写3500-5000元每月。最后我挑定了了一家，招聘广告上写着：底薪2500+提成=4500左右的，它的门脸看起来很高端有品位，我仍然在门外徘徊了足足有二十分才进去，我当时又打退堂鼓了，可一想到钱，血液就朝着头顶窜，借着激动劲我赶紧进了饭店。
老板笑呵呵的问我：“多大了？”
我尽量保持冷静，微笑说谎：“18岁了。”
老板沉默一会又看我说：“你比我女儿小四岁。”
我心里当即难受起来，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真的是一点自尊心也不给我留。我尽量挺胸抬头，让自己看起来无动于衷。
我们的工作时间是早上十点到晚上十点，如果客人超出正常营业时间还没离开，就需要加班，不过第二天可以按照前一天加班时间晚到。我们的伙食虽然不好，基本一天三餐白菜炖土豆，过了一个月我还是胖到了114斤。首先是饮食时间不规范，早上九点开饭，中午两点开饭，晚上九点半开饭。服务员的工作量很大，吃的就多，晚上吃的更多，所以特别容易胖。我们分为、散台组和包房组。散台在一楼，包房在二楼，每星期两个组交换一次工作区。散台区服务员主要负责上菜、端茶倒水，跑腿，最重要的是要做到客人随叫随到。散台服务员不需要洗碗筷，但是要撤桌、铺台布，摆碗筷。
服务包房赚钱多，赚瓶盖钱，开一瓶白酒从几十到几百不等。啤酒几毛钱一个盖，有的品牌没有瓶盖钱。服务包房特别累人，包房客人基本都喝酒，白酒还好点，喝啤酒就烦人了。喝起来没完，服务员要一箱一箱的把酒从吧台抬到包房里。我比较瘦，也没干过体力活，第一次搬完，腰都直不起来，硬挺着给客人挨个倒酒。好说话的客人就叫你把瓶起子留一个，他们自己起，服务员在门外等待吩咐即可。遇见没钱还爱装的，非得叫你把将酒瓶子起开不说，还得喝一杯给倒一杯，那就累死人了。周六周日最累，包房一天最多翻台6次。客人一走，我立刻去一楼水房打两大桶水，把十几套碗筷全放进其中一只桶里，再倒上廉价洗洁精，也来不及带胶皮手套直接上手清洗再放进第二个清水桶，再简单清洗一遍捞出来放在撤下来的餐布上用其擦去水渍。最后扫地铺桌布、摆餐台，甚至餐具还没摆上，下一桌客人已经入席了。
刚开始干的时候我累得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回寝室不到一公里的路靠的真是生活惯性。我躺在嘎吱作响，摇晃的上下铺上衣服鞋子全都没脱就睡着了。不过这一觉睡得真好，太踏实了。这么多年我都没有睡过那么踏实的觉。
其实当服务真的是社会最底层的工作，特别没尊严。有一次老板的朋友来我所执勤的包房吃饭，据说都是有社会背景的人，有大学教授，有政府职员还有市政的。我一听有大学教授，心里很高兴，特意多加用心的为他们服务。他们从下午一直喝到后半夜，店里就剩下我和打更大爷。这时候一位客人叫我再去取一箱啤酒，我跟他说收银已经下班，不能再取了，但不影响继续用餐。他喝的醉醺醺冲我吼：“你他妈以为我没钱怎么着？”说着从裤兜里掏出五百块钱甩在我脸上。我蹲下身捡起来刚要双手递给他，一股酒精味道的液体顺着脑顶灌下来，连钱都湿了。
我当时想报警，没报。我没手机是次要的，主要我怕影响到老板，他一生气不给我开工资怎么办。
我在那一呆就是五个来月。临近高一下学期开学，我才辞职。临走时同事问我攒多少钱了，我说一万六。同事愣住了，一万六？那你这五个月也没花钱啊！我每个月大概四千不到的工资，除了休息时给家里买东西我基本不花钱。上班的这些日子我从没花钱定过餐，连买三块钱的可乐次数都有限。因为是夏天，两三天倒是能买根冰棒。
我唯独有一次乱花钱。有一桌客人结账后又点了5瓶啤酒，走的时候我忘记让客人结账，结果自己花了好几十块钱埋单。我当时特别难过，特别愧疚，对钱的愧疚，我觉得由于我的疏忽让他去了不该去的地方。
我回家了，爸爸妈妈虽然有些有些愧疚但也没说什么。
三
我载着对未来所有的希望惶惶不安、自卑的踏入了高中校园。
由于我落了一个学习的课程，成绩特别不好。上课基本听不懂，老师总在课程结尾时对同学们说，哪里不会可以去办公室找她，本来我是想去的，可我并不是只有某一点不会，我是大多数都不会。老师示意我最好找个补习班或者一对一补补课，以免越落越多。我跟妈妈表达了此意，我妈说，给我交完这学期学费、食宿费，剩下的钱都还债了。我一学期的费用才两千来块钱。那一刻愤怒、痛苦、焦虑积满心头。我想，我他妈上辈子一定是欠他们的。我见过贫困家庭，但我真没见过坑孩子的穷困家庭，简直是填不满的穷坑啊！这种只会在电视里看见的遥远事件现在赤裸的发生在我身上。我恨不得自己是个孤儿，他们死掉算了！我还能够养得起自己！
那段时间我不想念下去了，初中好几个同学已经不念了，要不我也跟他们一样去打工吧。我已经有当服务员的经验，去哪个饭店都能要我，或者回到之前的饭店也可以，我使劲省钱，努力干活每个月还能多赚点，五个月能攒小两万，一年就是五万左右。
下课，我一个人晃晃荡荡穿过学校走廊上厕所上，旁边的同学都有伴，嘻嘻哈哈打打闹闹，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真的就像漫画里画的，人们明明生活在同一个世界却仿佛不在一个空间，看着周围喧哗热闹，人们有说有笑，而你只能一个人躲在黑暗的角落无所适从。
这天上课的时候，后排的几个学生讲话，老师说了他们几次没人听，生气了：“问问你们自己，这个年纪不上学你们还能做什么？打算当服务员吗？现在当服务员都需要经验，看看你们那样子，你们会啥？就会讲话！我还没见过哪个工作只要会聊天就行呢！”
我在座位上坐立不安，好像他嘴里的服务员说的就是我，我生怕被人发现我当过服务员，赶紧把头压得低低的。
我想了想，还得学习，我不想被人嘲笑。万一当服务员被同学看见了还怎么做人？
我没有手机，食宿费也交过了，基本没什么消费，我妈每个星期给我五十块钱零花钱，说是零花钱其实就是周末回家的路费，所以我也没钱买课外辅导资料。九点下晚课后回到寝室，同学不是洗洗睡了就是趴在床上玩手机或者聊聊天，没人看书。我大多数时候会借用他们的辅导资料学习，或者帮他们写补课班的作业，这样一来可以还人情，二来遇见不会的题也可以问问。
我差不多每天早上五点起床背单词，默读效果不咋好，我就去厕所背，但是在那里感觉怪怪的，好像一张嘴把屎吃进去了一样。还有一次吓了一个同学一跳，我就换到水房了。
某个周五下课回家，我正在换衣服，下铺的同学问我：“你的衣服太丑了，什么审美啊！”
另一个同学说：“xx说的是真的，你得换换衣服，我感觉我前年扔掉的都比你这个好看。”
我的玻璃心再次受伤了，我买不起衣服，我的衣服肯定不是那个同学前年扔的，因为我的衣服是我上初一那会我妈给我买的。因为个头一直没长过，所以一直穿着。就算个头长了家里也不会给我买新的，穿小衣服更丢人。
从我打第一份工开始就变得特别自卑敏感。所以听见他们这么说，我也不敢有任何辩驳，就急匆匆走了。在寝室那会我本来想哭，出了寝室只觉得丢人一滴眼泪也下不来了。我听见他们在里面说：“她的衣服估计就没洗过，要不咋那么大的味道？”我的下铺说：“你们这么说就不对了，这话哪轮到你们说，我是她下铺，她每天穿衣服我都怕灰尘抖落到我这，把我也熏出味儿。”
其实我也想像他们一样浑身散发护肤品的香气，哪怕是这个年纪该有的朝气也好。可是我既没有钱买护肤品也没时间。周末我要照顾弟弟妹妹饮食起居，收拾屋子，还要恶补课程、写作业。周日抽出半天陪我年迈的爷爷奶奶。家里那台洗衣机早已经坏了，只能手洗，所以我不是忙得没工夫洗衣服就是累得洗不动。
班里一名走读同学发烧了，直吵吵冷，我就把自己的长袖校服披在她身上了，过了一会她有点尴尬但还是很礼貌的把校服给了我，借了一名男生的半截袖披上了。
那件校服买了两个月我确实没洗过，也许它染上了我的异味。那是我最贵的一套衣服，我不舍的洗，怕洗坏。
高二学校举办成人礼，让我们穿白色衬衫、黑色西服裤子、黑皮鞋。我家没钱给我置办一套新的，我只好管我二姐借。她比我胖不少，衣服穿上夸夸大大，裤子全靠腰带提着。她脚比我的小两号，怕我把鞋撑坏，就找了一双她不要的给我了。成人礼家长要送礼物给孩子，不管礼物轻重，他们都会郑重其事的把礼物双手交到孩子手上，再给他一个爱的拥抱。可我爸妈压根没来。我看着别人洋溢着青春的喜悦，沉浸在家庭的幸福中，而我像傻子似的干杵着，那感觉就是他们都是演员，观众就我一个，忽然角色对调，我变成哑剧演员站在墨色背景的舞台上一个人演绎孤独。
高三上学期，交学费，老师把我叫到讲台边上，跟我说：“你家低保户，学费减免一半，但是另一半你怎么还没交呢？还有食宿费。”
我虽然背对着同学，仍然感受到那几十双嘲讽、唾弃我的眼睛盯着我的背脊，盯得我整个人瞬间燃烧起来，我真恨不得大火把我烧死。我忽然恨起老师来，为什么就不能给我留一点尊严呢？
那天晚上我很晚才回寝室，不是不想回，是不敢。我听见他们又在聊什么“霉霉”“比伯”这些我不认识的人。同学早已经看完了资治通鉴、全球通史各种各样的名著，还有的利用周末时间参加漫展，偶尔还会去各地演出，他们聚在一起总有聊不完的话题，他们有资格畅想未来，实现理想。我只会埋头苦读，啃课本刷试卷，即使这样成绩也在中下游。
对于他们来说，我连利用价值都没有，我是他们的扶贫对象。
所以从始至终我都是一个人，没被人正眼瞧过一次。
我也想穿带着香气的好看衣服，偶尔聊聊哪位明星的小八卦，悄悄探讨哪个班的男生很帅，彼此研究习题到深夜，憧憬未来有无限可能。可我就是那样又穷又丑又没有才华又令人讨厌，没人愿意跟一个一无是处的人做朋友。
我以前质疑“寒门难出贵子”。以为只要努力学习就可以追赶上他们，后来我才发现，他们坐的的是火箭，我还没出发他们就到终点了。我终于明白《龟兔赛跑》为什么是童话了。
高考成绩不理想，没钱继续往下念，也不想再被同学嘲笑，感觉自己再这样自卑下去就真的不会抬头做人了。我又继续打工了，先在镇上的小饭店干到过年，年后再出去找工作，现在只想多赚点钱，万一以后有条件了圆自己一个大学梦。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