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高桥

作者: 宁波高八度 | 来源:发表于2019-02-10 20:07 被阅读0次
    怀念高桥

          高桥是我的老家,一个因桥得名的古镇,离开多年,他似近似远,可他永存我心中。

            西塘河上原有五座桥,那是我小时候进城的水道,五座都是半圆的拱门桥,高桥是第一座。桥边的坎是我们上船的地方,上船时,船是不停的,只是慢开,船手拉上牵绳站在坎上吆喝一声就可上船,老妈左手拉着我姐,右手拉着我,一跨步迈进了船,坐在板凳上,吐吐吐,一个小时,过完五桥到板桥头,就算进城了,上了岸就是西门口啦。或许当时没有安全意识,现在想来这一跨步是何等的危险。

          高桥既是一座桥,也是西塘河边的一个古镇,好几百年的历史,据说当年皇帝下江南也是走的这条水道。记得第一次去镇上,那年我十岁,老家离镇上有二三公里,忘了怎么去的,反正感觉很远,当时镇上最热闹的地方是菜场,菜场就在桥的两端,各种各样的吃的穿的琳琅满目,就像电视剧放的那样,老街的印象至今记忆犹新。那是第一次去,老妈让我尝了一碗豆腐脑,三下二口就把他吐进了肚里,怎么会这么好吃的东西,妈妈问我要不要再来一碗,当时傻乎乎的只会一个劲的点头,一口气吃了三碗,现在想来也是没有后来人啦,那味儿至今还在嘴唇间。

          高桥位于城乡接合部,过了12路车终点站就是高桥的地界了,在我的印象里,城市的曙光一直未曾照到过这里。破旧不堪,风沙满天飞是我对回家路的最深记忆。

          高桥也是个典型的江南水乡,二条塘河、一条姚江穿镇而过,我的家就在姚江边上。小时候的记忆里,姚江是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经常性兴风作浪。不知是天宫作美还是不作美,姚江在我家乡附近一下子来了几个急转弯。对于高桥人来说,龙卷风是我们小时候8月份经常会遇到的事,谁家的屋顶被掀了,谁家的墙被推倒了,龙卷风带来的伤害至今记忆犹新。据说这风的形成就与这姚江的弯头多有关。古人云:邵家堰不卖牛,顾家不翻楼。或许与此事有关。对姚江的敬畏和神秘感是我从小的烙印。

          第一次跨越这道鸿沟,我记得那年我十四岁,初中毕业。闲着无事,与父母商讨,去做点小生意。姚江在我家边上有个渡口,叫邵家渡,那里有种手摇的船,一毛钱连人带自行车可以帮你渡到对岸。河对岸离慈城很近,慈城产杨梅。贩卖杨梅是七月初不错的生意。老妈给了我二十块的本钱,骑着自行车开启了我的人生的第一次赚钱。姚江水很急,坐着很不安全,但他没能阻挡我前进的步伐。一大早赶到慈城,批发价收来杨梅,急匆匆地赶回家,中午饭前再以零售价卖给老乡。第一次做生意,行了三十斤,净赚十五元,我那时候发现自己在这方面有天赋,懂得掌握消费对象的心理。在慈城,我不拿好杨梅,那价太高,利润是高,但农村人消费不了,容易存货。拿最差的,价是便宜,但经不起自行车折腾,到家基本没人要了,所以当时我要了中等偏下一点的杨梅,符合当时老乡们的心理,或许这就是天生的。后来来来回回又去做了几次,被父母叫停了,怕我习惯了做生意没心思读书,第一次闯关东就这样被夭折了。

            古时高桥边上有一湖,名曰广德湖,湖边沼泽地产一种草,当地人叫它席草。后面被人工种植,古林人拿它做成闻名海内外的白麻筋草席,而高桥人却拿它做凉帽。

          从我记事起,村里妇人无论老少,都会这门手艺。每年开春每户都会种一亩三分席草。六月梅雨季过后,开始用镰刀收割,晒干捆绑藏于家里,用于妇人做凉帽,当然也会做些草扇、草垫子等夏季用品。做凉帽前先要用水把席草泡湿,妇人们都像能工巧匠一样编织出一顶顶漂亮的草帽。草帽会有人上门收购,换取零钱贴补家用。草帽初加工后用于出口,所以高桥很早就有很多贸易公司啦,也算是经济的前眼。现在很少有人再做草帽,估计N年这门手艺就失传了。

          也不知什么时候这席草传到了日本,日本人把它进行了品种改良,没了草心,席草也变长了。改良后的席草八十年代初又传回了中国,改名叫蔺草,这种草不能做草帽,但价值却很高,被西乡人民曾唤做“救命草”、“致富草”,九十年代初开始大面积在高桥、集士港种植。最疯狂时期也是价格最高时期,割蔺草每天能卖个一二千元,一个季节下来每户基本能收一二万,在当时可是天文数字,勤劳致富的康庄大道。如果哪一家要娶媳妇就多种点,攒上三四万就ok了。蔺草与本地席草种法如出一辙,唯一不同的就是蔺草太长,需要在清明节后给他罩一个网。蔺草致富的黄金时期也就是九十年代初期的五年,后来越来越没落了,外贸市场形势持续低迷,农民种植面积越来越大,供需完全倒了过来,慢慢地就没人种了,到现如今,农户种植已基本看不到了。

          也正是这黄金时期的五年,给这一代的高桥人留下了太多的辛酸往事。一听这么好赚钱,而且种植技术含量不高,大家伙儿像打了鸡血似的拼了命啦。蔺草的种植期是在初冬,河面上已经有了一层薄薄的冰冻,大家伙儿一点儿也不怕冷,天刚蒙蒙亮,就跳进了河里,洗起了蔺草苗,我们得把苗里的土洗干净,然后撕成 一小块一小块,这样就可以去田里种植了。种植不算苦,收割时才叫真正苦。而这个苦也只有西乡人民知道。吃得苦中苦 方为人上人,或许正是如此,高桥这地方经济一直较为发达,九十年代末就已经是当时鄞县的五强镇。虽然离开家乡多年,但一说起高桥,总有一股莫名的自豪感,祝福我的老家越来越好。

          小时候农村生活虽穷但却很味。我读的小学离家有段距离,中间会经过一个村庄,去学校上学我们都不走大路,喜欢在田畈里绕来绕去,天热的时候还会下到田里抓鱼抓青蛙,冬天就到沟渠里刨一块冰,吹个洞,弄根稻草系上绳挂在脖子上,一路走一路玩,现在想来都是满满的回忆。

            小学叫梁山伯庙小学,后改成新华小学。学校很有名,曾是我党地下联络站,著名烈士冯和兰在那教过书,还牺牲在那里。我读的小学是破四旧时拆了庙,平整出一块地建成的。学校很小,就五个教室,一个大礼堂,一间办公室,一个四合园式的建筑。整个学校就一名正式教师,就是校长大人,其他都是代课的。记忆中一二年级还是在一个教室里上课的,老师给一年级布置完作业就给我们二年级上课,这样轮换着。在那儿我读完小学五年。学校后来因为寺庙的扩建而拆了。我一直在想究竟是学校给寺庙让了路,还是原本就该还给寺庙。

          梁祝公园本是一座庙,听父辈们说建筑原本很宏大,后来破四旧拆了。原本的庙我是没见过,我的记忆中那是我们的小学,小学边上有个国营厂,据说那个就是原本的庙,反正小时候我不敢去,阴森森的很恐怖。厂的边上后来挖掘出了一座坟墓,就是现在梁祝公园里那个。读小学时看着现在的梁山伯庙一点点发展起来,一期、二期、三期,现在偶尔去一趟我都不敢认了。

          有庙就有庙会,梁山伯庙庙会每年都会在农历8月初举行,完全是自发式的。最鼎盛时期是我在初中那会儿,甬梁线进去三四里路全摆满了摊,有吃的有穿的也有一些稀奇古怪东西。说起这个庙会我最喜欢吃的东西二样,一个叫木莲冻,另外一个叫豆芽油灯,那个味至今回忆起来还直流口水。

          时代在发展,当时盛极一时的庙会早已不见了踪影,他也成了一代人记忆中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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