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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又亮了,她又要走了。伴随着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声音越来越远,房间里又安静得令我窒息。枕头上残留的发香和床尾破损的丝袜让我确信昨晚的一切才是现实。我赤裸着起床洗漱,看着镜子里自己疲软的身体,视线又开始变得模糊。
很多次在同样的瞬间,我觉得我自己已经死了,但一样多的瞬间,我告诉自己你只是疯了。窗外的风卷着密集的雨点拍打着宾馆的玻璃窗,哐当哐当的晃动,玻璃外是海市蜃楼般的城市,城市的路上是急着变现理想和情怀的蚂蚁,我看见他们顶着风在奔跑。他们的身边是早高峰的汽车鸣着笛像一台台铁盒子的闹钟,唤醒这座城市的朝阳。最后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裙子踏上一辆红色轿车逆着人流,向着夕阳开去,或许那个方向会是南方。
兄弟来按响了我的门铃,我打开门看到兄弟布满血丝的眼睛和油腻的鼻头被楼道里从门缝偷偷溜进来的灯光照的闪闪发光。
我拍着兄弟的肩膀说“老哥,又一夜没睡吧,酒醒了嘛”
“别提了,昨晚喝多了硬不起来,折腾一晚上,最后早上醒的时候才放了一枪。”
“哈哈,就你这样的还老筹划要玩多人的?”电梯间的白光慢慢变暗了。
“等你到我这岁数再说我不行,你就仗着年轻瞎弄。”
“你知道性最有意思的地方在哪里吗?绝对不是迸发的一瞬间。”
兄弟显得有些不耐烦,靠在门上,脚尖已经指向门外。“你吃不吃早饭了?”
“吃吃吃。”我拎起裤脚管把裤子提起来,急匆匆跑出去。
马路对面的烧烤店才刚刚打烊两个小时,整条马路上浮着一层黑乎乎的油渍,靠近了以后能清晰地听到下水道里的伴侣在幸福地享用美食的声音。店门前吊灯一晃一晃的是一家高邮鱼汤面,老板一大早就垫着大勺熬鱼汤,初秋的瑟瑟寒风直往脖子里钻,浓郁的鱼汤香味勾着我直往店里走,我问老板要了两碗鱼汤面,老板应了一声转头又去搅动着那一大锅泛着奶白的鱼汤。兄弟坐在我对面,飞快的在手机屏幕上点击,把玩着他充了不少钱的无聊手游。我看着外面还没熄灭的路灯下,反着光的路牌上面写着“应天大街”。沉默寡语的老板端上来两碗加了荷包蛋的鱼汤面和一小碗胡椒,一小碗葱。我狼吞虎咽地干掉了面条,又问老板续了碗汤,老板倒是大方,顺手就盛了一碗。我指着外面的路牌问兄弟。
“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兄弟没搭理我,不过我也早习惯在自己的世界里为自己的题目寻找答案了。
“两年前,李志出了张专辑叫《在每一条伤心的应天大街》,就是这里。要我说,这张专辑最大的意义就在于我认清了一件事,关于女人。”
兄弟抬起头,眼睛里写满了轻蔑,嘴角微微地颤动。我喝下了最后一口鱼汤,拿袖子管擦了下嘴。
“在走路都挺着鸡巴的十六七岁没能遇见她。那么就在每一条伤心的应天大街,操她 。”我的脑海里回想着昨晚,那头发了疯的野兽在脑袋里爆炸开,然后血液咆哮着在全身每一个角落里沸腾,从头顶心麻到脚底心的快感。
兄弟笑的前仰后合,直夸我有才,老板却依然在那里面无表情地鼓捣鱼汤,我把钱压在碗下就离开了。走之前我还回头看了眼,要是我没给钱,也许老板也不会发现,但白嫖始终是不对的。
我和兄弟回到宾馆商量了一下,虽然是为了女人而来,但也得把这个城市认识一下。兄弟对于这座城市的认识仅停留在中山陵,玄武湖,盐水鸭,粉丝汤,而对于我来说南京这座城市在我的认知里是极具厚重感的。挹江门再往北是火车西站,汉中门被汉中路一路牵着直到遇上新街口,太平门隔湖相望的是总能找到青春的太阳宫剧场。我不太愿意太过矫情地去看待这座城市,但刨除这些断肠的恶心故事,这个城市就变的和别的城市一样,在某一个夏天突然死了,彻彻底底。
我从老门东左手豆腐脑右手桂花糕地向兄弟介绍这座城市,说着说着就再也说不出什么了。我们就一路默默地走,细雨朦胧下的明城墙一直陪伴在旁边。那牢不可破的城墙像座山一样压抑着我。兄弟踱步走在我旁边,让我觉得特别不舒服,对于我来说,除了欲望和情感,大部分时间我是讨厌和人类相处的,痛恨其他人的无知和不自知,更唾弃自己的愚蠢和无能。我喜欢那些不会改变的东西,我慢慢开始相信很多东西,但也越来越不相信更多东西。只是我一直在怀念那些日子,徒有其表的和兄弟们浑浑噩噩,甚至这些日子,那座城市是不存在的,但是阳光充裕,有抽不完的烟,浪费不完的时间。
“走,上中华门上去。”我少有的大方地掏出100元买了两张中华门门票。
摸着城楼上那冰冷的墙砖时,感受到的却是一种与远处繁华格格不入的历史积淀的沉重感,甚至还带着一丝刺骨的寒意。
“当年日本人就是从这里打进南京城的。”我尽力克制着情绪继续说“你觉得这座城市到底应该是什么样的?”
兄弟无言,只是看着繁华的南京城里人来人往。
“也许这些都不应该存在。”我自言自语道。“南京沦陷以后,留下的是一城的法国梧桐,和手无寸铁的百姓。上海沦陷以后,为了避免淞沪会战的成果功亏一篑,南京城只是一个诱饵,谁也没想到高呼着要血战到底的蒋介石放弃了南京城也放弃了宋美龄。可悲吧,女人和城市都只是弃子。现在这一地的梧桐叶和这歌舞升平的百姓,还有农村来寻找生活的年轻人,我一直不明白这座城市还留下了什么,虚伪的信仰无法拯救一匹重负的马,那里并没有可以驰骋的草原”
兄弟裹了裹衣服,“你️千万别谈信仰,那是你们活不下去,又死不掉的理想主义者矫情出来的东西。”
我摇摇头“活是真不想活了,死又不敢死,及时行乐吧,当个优秀的嫖客。”
“你昨晚醉成那样,真的嫖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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