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周一口气看完了《房思琪的初恋乐园》这本书,我一直心情沮丧到现在,甚至只要是安静的夜晚一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就会有一种无比悲鸣的同理感,让我恨不能替她呜咽。
作为一个普通的成年女性,一个虽然没有经历过但是完全能感同身受的女性,我从这本充满了才气和凌乱感的作品里,看到了每一个在类似事件中遭遇不幸的女孩。
性侵害是可能发生在所有女孩身上的犯罪,还包括部分男性。
《房思琪的初恋乐园》房思琪美的像天使,聪颖又天真,李国华太知道她是那种怀有强烈的自尊心和羞耻心的乖女孩,这些礼义廉耻会像锁链一样束缚住房思琪,让他一次又一次可以轻易得手。李国华对了,房思琪不仅一次次自己走进了李国华的房门,甚至劝服自己爱上了这个禽兽老师。
多年来,一边备受折磨一边自愿成为李国华床上的玩物。
后来她渐渐长大,开始慢慢弄清爱是什么却也更加头脑混乱,她没办法正常的爱更没办法正常的恨,直到错乱到没办法正常的生活,她疯了。我们不知道最后压死她的稻草是什么,但是我们都知道房思琪疯魔是迟早的事情,比发疯更坏的还可能是自杀。
可悲的是,李国华最后只有偶尔想到这个被他逼疯的女孩,一个被他在十三岁的年纪就从精神上杀死,玩弄了四五年的美丽小女孩。房思琪不是他的第一个猎物,也不是最后一个。李国华继续数人地进行着自己丑恶的勾当,他不会收手也不会内疚,在他的脑中,为他疯为他死似乎像是对他的一种表彰,这真的太变态了。
小说里面的感情看似畸形其实非常现实。
很多人看完都觉得不合理,为什么会爱上了这个罪犯?为什么那些被李国华抛弃的女孩,还要回来求和?为什么,第一次被强暴之后房思琪还对老师说对不起……太多的细节,都有悖常理。
但是,要知道,这一切的不合理都是因为这个故事的开端,是一个成年人畸形的欲望。
李国华畸形的欲望,才会把十三岁的小女孩当做女人来意淫。可怕的是,恶魔的行径,有了老师这层身份的包装,再加上华丽的蜜语的粉饰,甚至能被安上“爱”这种伟大的词汇,不能不说他是个天生的罪犯。
女孩们对李国华表现出来的爱,其实是一种自我合理化。
教养良好的女孩才会介意爱和做爱的关系,只有相爱才能做爱,只有爱上老师才能掩盖不伦的丑陋。被强暴之后,这些女孩自己也觉得自己脏,这才是问题所在。饼干被强暴之后觉得自己脏,被男友抛弃就立刻对李国华主动投怀。晓奇觉得自己脏,在被李国华抛弃之后,到处求欢作践自己。房思琪也觉得自己脏,在同龄的男孩子拙劣表白的时候,在心里觉得自己根本配不上他们,她把自己定义为“辅导班老师的情妇”。
整本书里,都没有用加害者和受害者这样的字眼,即使这明明白白是一场骇人听闻的犯罪事件。
在我的解读里,没有明确的表明受害和加害的原因是,这里面所有人的身份很复杂。
李国华是明显的加害者,但是加害者不只他一个人,古板疏忽的房家父母对房思琪的几次异常视而不见,只关心升学教育乐颠颠的把房思琪放心交给老师,以及对房思琪提出缺乏性教育和学生老师在一起的假设嗤之以鼻,这些行为将房思琪推进了更深的深渊。在保护孩子免受性侵害方面,这对父母彻底缺席了。
社会舆论也明显是加害者。另一个受害者晓奇把和李国华的事情发布到网上之后,网络言论不分青红皂白的攻击,甚至嘲笑,也显示了这个社会对性侵受害者的鄙视。甚至很多人本能的觉得,被性侵的女孩子也一定是有错的,甚至是居心叵测的,这真的是滑天下之大稽。
房思琪是明显的受害者,但是受害者也不只她一人。除了同样受到性侵的其他几个女孩之外,房家父母也是受害者。从小乖巧的独生女,莫名其妙的疯了,他们最后也搬离了大厦。房家父母结局的凄惨暗淡,可以窥见。
还有一个受害者,刘怡婷。这个和房思琪从小一起长大的,像灵魂双胞胎一样的闺蜜,从此就失去了无忧无虑的世界。她失去了朋友,知道了真相,但是却没办法为房思琪讨回公道。她愤怒地去找李国华,控诉和寻找,寻找那段房思琪默默承受的恐怖岁月,最终绝望地无功而返。
看采访,有句话一直印在心里:
人类史上最大规模的屠杀,是房思琪式的强暴。
房思琪式的屠杀看完书之后,和几个密友激烈的讨论性侵的话题,惊讶又后怕的发现——几乎所有的女孩都曾经历过不同程度的性骚扰,或者听过过周围发生过性侵害案。
我为数不多的朋友们回忆起学生时代,居然就都能说出几件令人汗毛直立的事情。有好几个人曾经在放学路上遇到过袭胸,有一个是遭遇过被男老师很隐晦的猥亵,还有一个是大学时走在路上遇上问路,被拽进车里猥亵,还好最后被人看见救出。还有一个女同学高中时差点被宿管大爷强暴,挣脱出来没有得逞。也几乎所有的人都可以说出小时候周围真实发生的几件强奸案件。还有一个朋友的表姐在大学时候遭遇强奸,至今精神恍惚无法正常生活。这一些真实发生的事情,让性侵害这几个字在心里刻的更深。
更让人唏嘘的是,不管聊起来的这些事情的程度如何,其结果都是非常统一的不了了之。被性骚扰的女孩,大多数选择自己忍受不伸张,直到现在过去十多年才敢拿出来说。用“恶心”、“变态”、“傻逼”这样的词表达愤怒,也用“还好”、“幸亏”这样的词表达侥幸。
加之热点新闻中时不时就爆出性侵女孩的新闻,更让性侵害被拉得离我的生活更近。国内热议的高岩事件、空姐顺风车事件、留守儿童性侵事件,以及席卷全球的Me Too行动……性侵事件正在世界的每个角落发生着,时时刻刻。我们心里更应该清楚的是,这些被曝光出来引发关注的还都只是冰山一角。
这可能正是我读完多天依旧无法释怀的原因:任何人都可能是房思琪,而我们都是刘怡婷。
刘怡婷作为房思琪日记的见证人,可能要一直活在自责和愤怒中,正如我们一样。每个女孩,都可能是性侵害的牺牲品,而我们现在都是知道存在性侵害的旁观者。每一个读过这本小说的我们,都和刘怡婷一样的愤怒又无奈,知道了这个世界有多丑恶,但是却似乎真的无能为力。我每天都在思考,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成年人,面对这么沉重的性侵话题,我们该怎么办?
首先,要明确的知道一点,性侵非常可怕。
韩国的另一部关于儿童性侵的电影《素媛》,让我知道性侵害让受害者失去的不仅仅是一片处女摸,还可能是整个健康。真实案件是一个独自在家睡觉的7岁女童,被从自己家卧室掳走之后遭到性侵,并在被性侵之后被丢在小河边。女童被发现时已经是重度昏迷生命垂危的状况,抢救过来也还是可能一辈子要带着尿袋生活,并且因为子宫受到严重损害可能一辈子无月经无生育能力。
在这个案件中,她的父母因为自责和痛苦而险些离婚,她自己除了身体的伤害,心理也出现非常严重的问题,所有男性包括自己的爸爸都没办法接受。故事的结局是好的,爸爸通过努力让素媛接受了自己,素媛也成功复学了,但是伤害是永恒的。庆幸的是这个电影涉及的真实案件,最后推动了韩国推出化学阉割。
其次,不要歧视、侮辱、轻视被害人。
韩国的电影《韩公主》的真实案件,受害者完全是三个无辜的少女,只因一念之差相信了陌生人,相约见面却惨遭轮奸。调查中发现,这个性侵是有组织有预谋的,受害者远不止这三个女孩,情节非常恶劣。最可悲的是,在案件调查过程中还受到了警察的侮辱,调查过程毫无人权,个人信息也被警察闲聊时完全曝光。最后受害人转校离开本地,却依然被加害人的父母穷追猛打,甚至被自己的家人抛弃被迫签下同意和解的协议书,得到的和解金也被家人瓜分一空。受害者像丧家之犬一样被迫到处逃亡,而加害人居然没有受到刑罚,甚至都没有前科。
毁掉别人一生所付出的代价,真的太小了。
我再次想要问苍天,为什么在性侵案件中,总是被害者被钉上耻辱柱?
最后,呼吁能严惩性侵罪犯。
知道电影《熔炉》的真实案例中,几个人在为这些孩子们伸冤的过程中因绝望自杀甚至被暗杀,当年审理的判决中案件的主犯也没有立刻得到应有的惩罚。直到电影上映这个案件才得以重新审理,并发现经过几年时间,原来被害的听障儿童人数竟然从12名上升到30多名。因为电影的影响过大,才使得罪犯收到惩罚,光州听障学校被取消资格,并促使国会修改法律加重性侵残障儿童的刑罚。如此艰难又漫长的过程,可见在亚洲文化中,正面探讨性侵害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情,让性侵害的施暴者得到应有的惩罚需要多少牺牲。
虽然电影中说,正义不会迟到,但是正义偶尔缺席,可怕的是在缺席的这一小会,就是无数的生灵涂炭。
有人告诉我说加强儿童防性侵教育是个很好的方式,国内已经有人在做这个事情。我内心狂喜,跑到网上去找了很多资料,看完意外的心情更加暗淡。我在支持这样的宣传教育,以后也会对我的孩子加强这方面的教育。但是实在忍不住疑惑:教孩子那些童谣和呼救的方式,真的可以震慑罪犯吗?我承认这种教育可以加强孩子的警惕性和逃生欲,但是似乎把性侵想的太简单了。性侵害很多都伴随着暴力犯罪,被殴打被迷晕都是很可能发生的,另外男性和女性、成年人和儿童的力量悬殊这一点必须考虑进去。
坦白说,这种方式不能让我觉得安心。
教小孩子保护私处,还不如教男性如何克制自己错误的欲望。
我不是法学研究者,但是据我浅薄的见识,加重刑罚、推行电子脚链和化学阉割,都是可行之道。国外的电子脚链可以让幼儿园、学校这样的地方检测到有性侵犯案底刑满释放人员的接近,还能强制收取电子脚链的费用提高他们的犯罪成本。对强奸犯酌情进行化学阉割,从减少性欲来压制他们犯罪的欲望。这些措施可能不能完全杜绝性侵犯的发生,但是在很多国家已经被证明可以大大减少性侵案件的发生,虽然这些措施也有弊端,化学阉割也似乎在侵犯人权。
房思琪们选择爱上老师,是为了活下去。
但是,作为一个不安的、感同身受的、马上会有自己孩子的普通女性,我想要保持愤怒,坚决对性侵害说“滚”!想要让更多的孩子健康的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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