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光照着它,咀虫,苍蝇,唤不出名的恶心虫子。
腐臭充斥着这儿,攻占了我的嗅觉,乃至使本就虚弱的身体更加不堪。
我身边的尸骨并未完成它的夙愿。它是失败的愚蠢的亚森·罗平,而我走着它的老路——令人作呕的生物开始爬上我的躯体,一次又一次。
耳畔是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
关于我一切的开始,是我爸妈让我诞生于这该死又可爱的世界里,或者说是当我拥有独立思考许多事情的能力那一天起。那之后,我兴许是做了太多“错事”(我认为并没什么过错),他们,那些道貌伟岸的人就剥夺了我的自由。
我来到了一所不知位于何处的监狱,刑期似乎是二十年,这意味着我离开这就四十岁了。
所幸我在这遇到与我志趣相似的“狱中好友”。
他也讨厌极了安稳、循环、一成不变的生活。这种日子偶尔来一下倒没什么,但久而久之就是一种迫害!我,或许说是人类,本应带着与生俱来的冒险精神,那玩意可以战胜很多东西。而不是当一只驯良的小羊羔。
老天!我本快成为了羊群里的一头,可我那“狱中好友”的消失又点燃了湿漉漉的木柴。囚徒们碎碎念着他,因为他好像越狱成功了,神不知鬼不觉的那种。
对自由的渴望一旦出现就无法阻止。
我在做室外劳工的时候,都会望向监狱外的树林,看着我说不出名字的鸟儿吃着紫色的浆果。当然,还有其他生灵,它们都很可爱,让我想要去破坏。这种幼稚的想法如今我不屑去做,也就想想。
但当刑警发现我的目光时,总会面露讥笑。我想杀死他。
但更为诱人的东西阻止了我,自由!
除了这东西,还有什么能支持我继续活下去?
我是个聪明人,我的“狱中好友”也是个聪明人。我在他送给我的香烟里发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厨房下水道”。我早该发现的!那种难以言明的友谊能够共享这个。
说句实话吧,主要多亏那烟卷真是受潮得令我厌恶,总算挨到我思考是否暗藏玄机的时候。
如果那是干燥的烟卷,我早就把自由的捷径给吸进肺里了。
关于下水道,我瞧过好些次,那是笔直的漆黑,加上难闻的臭味,跳下去显然不是个明智之举。我知道没那么简单。我忍着触感的不适,摸索片刻,发现边壁有点蹊跷,那竟不是完全密封的,只是吻合至看不出痕迹。边壁被切割了。我当下就抄起了厨房里应急手电以及一袋黑面包。
撬开了,是欣喜,是亢奋,那种感觉重新灌满了我的身体,我感觉“我”回来了。时不我待,再晚会被发现的!
我钻进去后是匍匐前进的,隧道十分狭窄。
起初我状态很好,干劲十足,可爬着爬着,仍没见着尽头,我就开始吃不消了。我没有钟表,不知道这种漫长、不见出路的情形存在了多久,只知道是很久很久。
饥饿开始回归,我啃食黑面包。
困倦旁门一脚,靠意志抵抗着。
我开始渴了,开始乏力了,开始意识到一切没那么简单。出口还未出现,我已无法回头。
我身下是坚硬的岩石,身上是随时会坍塌的泥土,我压根做不出转向回头的动作来,即使以伤害身体为代价,也不一定能有体力爬回去了,更何况回去的处境,怕不是密道被发现、囚禁二十年那么简单了。我可怜的二十年自由。
我没有悔恨,也没有埋怨,我早就不屑这种无趣的情绪了。后悔“一时冲动”是没有任何用处的,已经上路了。
我只能向前,一直向前,同时把手电的光调到最暗。要不是时不时有虫子爬进我的衣袖、领口,我甚至愿意一直黑暗。因为那样,突兀的光亮才会更会令人喜悦。我只是怕没有光我会发疯。
一种精神脱离身体的感觉,仿佛一位奴隶主看着奴隶卑微地追求生存。我不能让我的奴隶就这么死去,是的。
我开始渴到难以吞咽面包,就把面包留给品味高雅的虫子们了。身体强行凌辱精神,搞上联系,然后一切都麻木了。
我的前路叫做没有后路。我只能继续爬着,向前,向前。衣服被磨破了,手肘似乎破皮了,土腥味中有着血的味道。之后甚至出现了缺氧的感觉——我到了空气稀薄的地带。再到后来,我发现我还在继续,我惊诧于我还能继续!我敬畏我的生命,它的顽强,让我得以在枪林弹雨中存活,有资本游乐于毒品大麻……
我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抓捕我的老警察的一句话:“你明明什么都不缺,还有一个很好的家庭,可为什么……”有些东西用言语是无法回答的,于是我用情人们名字的首字母拼出一个单词回答了他。他这条走狗当然不明白了,毕竟他又老又愚蠢。想到这我竟笑了起来,笑声嘶哑难听。
我的喉咙早就干涸了,躯体也正在枯竭。危险,墓碑,名字,真不甘心就这样结束啊。
可笑的是正在我要放弃的时候,视网膜被什么刺激到了。我费力地关上手电,我看到了光,那是日轮的光!她让我的身体重新有了力气,所有糟糕的东西短暂地凭空消失。我像一只有力的猎犬,不,我是自由的豹子,我正孤独地追逐我的晚餐。直到我看到一片湛蓝。河很深,水牛随意地淌过……
死之前能看见蔚蓝,也挺不错。
我猜测我那“狱中好友”也是这么想的。他保持着趴的姿势,头颅也朝着上方,只是他的尸骨不仅发散恶臭的味道,还有许多的虫子寄居。我险些因此昏死。
我顾不上虫子了。我仍要向前,继续向前,让海风带上我继续前行,直至坠入海里。
我想沉入海底,而不是作为一具浮尸被人发现。我用尽最后一口气,也是第一次向主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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