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婆婆走了

    当我开始真正爱自己
    我不再继续沉溺于过去
    也不再为明天而忧虑
    现在我只活在一切正在发生的当下
                          —查理.卓别林

五婆婆走了

1.

村里留守老人很多，都围坐在村口的大槐树下晒太阳。不见一个年轻人。只听得到叽叽喳喳的鸟鸣声，和小狗小猫的嘻戏声。

五婆婆就是留守老人当中的一个。

她有两个儿子，大的分出去单过，住在村子西头。她跟着小儿子住在村子东头的老宅里。

小儿子和媳妇常年在外面打工，她一个人在家种地，做饭。两个孙子也在外面有自己的工作生活，很少回家。

冬去春来，菜地的韭菜、青葱一颗颗攒着劲往上长着。可五婆婆的背开始一天比一天驼了，有时连做一顿饭都有些力不从心了，手脚越来越缓慢，而且不听使唤了。

这几天她总感觉心绪不宁，有点想儿子了，不知道儿子啥时候能回来。还没到收麦子的季节，儿子回来的几率很小。

只有每年夏季收麦子，秋季种麦子的时候，才能看到风尘仆仆的儿子，她是既心疼又高兴。可离收麦子还要1个多月的时间呢。

她想着儿子，从前院走到后院大房里，想上炕休息一会，刚躺上去，她就睡着了。

在梦里她感觉自己变得好轻盈，化作一团光晕离开了佝偻的身体。她惊讶的看着自己一蹦一跳，笑得合不拢嘴。

2.

她自由了，无拘无束地飘荡在天空，她来到了大儿子家里，大门紧锁，再看院里，枯叶细土，灰蒙蒙一片狼藉。

这时五婆婆有些难过，大儿子要是信得过她，给她一把钥匙，她很乐意随时过来帮他们打扫卫生。

可这个大儿子脾气死倔，从小也没少挨打，她拗不过，气得对大儿子就没好声好气过，她俩一说话就崩，能好好说上一句话那就是太阳能打西边出来，不可能。

老大一直都没叫她帮忙带孩子，她也不闻不问，怕有矛盾。现在一年中只有过年才回来一次，过来看她时买一大堆东西，她也不稀罕。

她现在苦笑了下，孩子小的时候家里头穷啊。老头子走得早，走时还欠下一屁股债，她辛苦做工挣钱，没精力也没功夫操心孩子，与孩子的感情太淡。

为了小儿子能娶上媳妇，结果谁知道娶的不是善茬，小媳妇一过门就吵嚷着要分家。

分家的时候，俩儿媳闹得不可开交。都觉得自己分得少了，对方分得多了，为一把烧火棍都能唇枪舌剑一下午。

想着想着，她不知不觉来到了一座城市的上空。

突然，她从一扇窗户里望过去，看到了在楼房里干活的儿子和儿媳，正卖力的将一块块瓷砖放好，用橡皮锤敲实。

她大声叫着小儿子的乳名，他像什么也没听到一样，继续着手中的活。

一阵嘹亮的电话铃声响起，她看到小儿子放下橡皮锤接通了电话，脸色苍白，行色匆匆的收拾好东西，往楼下奔去。

3.

小村庄里一阵沸腾，五婆婆唯一的女儿来看望她，提着大包小包，都是五婆婆最爱吃的东西。

可任凭女儿怎么敲门，就是没人应声开门。有几个老人围过来说：“昨天见她还在地里拔草，没准今天又去了。”女儿坐在门口等了一会，还没等回来，就把东西搁在大门口，细软的一些东西挂在门把上，怕被猫狗叼走了。

到了第二天，女儿不放心又跑过来，见她昨天放的东西还在那纹丝未动。心里就起疑了，借了一把梯子，从头门口翻进去，把反锁的大门打开，和大伙一起进去搜寻。

前院，门房一个个挨着寻找，没有。进到后院大房里，推开房门，一阵阴冷扑面而来，五婆婆正趴在冰冷的地板上，一只鞋子在炕头，另一只在离她远远的地板上。眼睛看着门口，早已逝去。

“娘啊！”女儿哭叫着扑倒在老人身边，捶胸顿足，“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早点来啊”！撕心裂肺的哭声响彻整个村庄。

五婆婆到这时才知道自己灵魂出窍了。她流着泪想再抱抱女儿，可再也抱不了了。

院子里一阵骚动，是两个儿子和媳妇回来了，两个媳妇的眼睛已有些红肿，两个儿子双腿像灌满了铅，走路蹒跚。看着被放在门板上的母亲，他们扑通一声跪倒在跟前，呜咽着哭出声来。过了好大一会，妯娌两个都齐心协力，分工干起活来。

五婆婆前段时间在村子里，有医疗队免费给65岁的老人检查身体，医生告诉她有轻微的脑梗，要注意休息，去县医院看看再开点药。

可她没放在心上，自己也不想给儿女添麻烦，觉得医生说的话都不可信，一点点的小病说得能吓死人。

五婆婆的光晕在一点点的消失，她就要去往天国了，如果生命可以到退，她会珍惜自己的身体，与自己的儿女相融相洽，做一个被时光宠爱的老人。

金钱，名利都是浮云，真正爱家人，爱自己唯有亲情与陪伴才是最长情的告白啊！

后记：留守老人就是一个沉重的话题，事情发生后，村子里的老人都议论纷纷，说以后每天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大门打开，让别人知道自己在家；经常检查身体，小病久拖成大病。做子女的也应该多关心老人，想办法解决留守的现实问题才是上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