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妈千辛万苦找到母亲的时候,她正在做饭,见到陌生号码第一反应就是挂断。
母亲之前被骗过,损失惨重。所以她对陌生号码的态度一视同仁。
谁知对方锲而不舍,母亲只好接起。
竟是大妈。
大妈电话里第一句话就是我不给你打电话,你是不是永远不给我打?
母亲并非没有打过,大妈的号码给了她家里其他人用,打了几次,非常不方便。
这次大妈换了新号码,在堂姐指导下,她也学会了智能手机,加上了母亲,两人开始视频。
我出去散步了一个多小时,她们还在聊天。
我不禁感叹,你们咋那么有话说?
母亲瞪了我一眼,你不懂。
是的,我不懂,从她们那个年代过来的人都有一个显著特征:念旧。
大妈和母亲做妯娌,从来没红过脸。几十年两人相处得更像是姐妹。
大爷早逝,才30多就撇下大妈一个人走了,年轻守寡的大妈本打算就这样过一生,奈何村里是个是非多的地方,最终大妈离开,另行改嫁。
大妈一生无子,两个孩子都是领养的,对她极为孝顺。
周围人都说她福气好,不是亲生也对她好。
这时她就不开心,什么亲生不亲生,都是我孩子!
大妈能吃苦,天不亮就挑水泥砖,常年的劳作晒得又黑又老,但她不在乎。
大妈后来改嫁的男人残疾,但他对大妈很好,大妈总说自己有福,可我分明觉得她是这样苦,却从不对人抱怨。
她没什么文化,但她懂的道理比很多人懂得都要多,深刻。她的青春,几乎都奉献给土地,工地,和一双儿女。
大妈重感情,即使这边很多礼尚往来和她已经没有关系,只要她知道了,还是会第一时间赶来。
父亲走时,大妈听到了消息,特地从几百里外雇车赶来,灵堂后几个叔叔姑姑还在为奶奶归属问题争执不下时,父亲就像是被所有人遗忘的孤岛。
大妈到了,她扶着父亲的冰棺哭得死去活来,对大妈来说,父亲也是她一个兄弟,她兄弟没了,她要来送他一程。
她不知道雪中送炭这个成语,她却用自己的行为,最好的诠释了它。
大妈一辈子操心的事儿太多,所有人都是她操心的对象。她对人还不设防,她对于老家人特别关注,有一年有一个老家人落难路过她家,她听说了立刻去厨房给对方做饭吃,把饭菜端上来时,对方不知何时已经离去,随着消失的还有她放在箱子里的存款。
大妈也没报警,她默默地去砖厂挑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补齐了这笔钱。
我们都为大妈觉得不值,她说也许他真有困难呢,谁都有不容易的时候。
大妈闲不住,两个孩子都已经成家立业,事业有成。她还是风吹日晒出去工作。每天骑着车穿梭过那些土路,去城里上班。
她的一帮工友都让她每天给自己带农产品吃,她乐此不疲。每天风风火火,带上几十斤黄瓜,西红柿,地里长的,树上结的。
视频里的大妈又黑了,更显苍老。我开玩笑说要替她美美容时,大妈笑了,眼角的折痕里满是沧桑。
一辈子的光景都浓缩在这一个笑容里。
大妈翻来覆去说的车轱辘话,我却不嫌她絮叨,这些念叨里都是关怀和爱。
我和母亲感慨,大妈这样的人真是很少了。
都说人世间的情感越来越凉薄,可我知道,始终有一种真挚的感情可以战胜一切。
比如大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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