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前段时间无雨。玉米叶子卷折,一株株垂头丧气。与它们一样垂头丧气的还有我。思维蜷缩,身体里一部分细胞仿佛处于半休眠状态。拒群居,好独处。唯读书的一点喜好尚存。将每日时间,撕下一缕,在一个幽静的角落假意与书为伴,从而表明灵魂还有一点儿活气儿。一天的透雨便将玉米唤醒,它们若得神示,身子急速抽高,甩出雌雄花。而我所得仍只是身体上凉热的感知。
8月9日同学聚会,不能不说愉悦。但心里明白这种愉悦有一种很强的心里暗示,不是物理性油然而生的情绪体验,而是一种理性的内在推动,即有意识的提醒自己,“这是一件多么快乐的事情。”11日与同学壶关八泉峡野游回来,膝盖已有一点点小不适。所以,在14日接到满红老师,关于统战部和文联联合发起的横水采风通知,心里有点怵。要知道,5年前两条腿,就是在那里的发鸠山举起降旗。回来膝盖病了好些日子。与自己谈判好久,终是被“采风”二字降服。16日上午7点半左右与朋友们一道,由实验中学门口出发,西行横水。
车子在下王沟村的林业管理中心停靠。一行人每人往嘴里塞个鲜美土鸡蛋,同时把村长和会计的盛情咽下去。然后由他们做向导引领我们步行入山。拐弯百米不到见一池浅水,鸭子信步,人来不惊。行不远闻水声泠泠,仿若逃离《高山流水》里的几个琴音。一路上野花摇曳。山桃、山葡萄、酸枣等各色野果处处累累。香气被太阳爆裂,与绵密青草、玉米以及各种灌木,大小乔木的味道混杂一处,其中似有若无地夹着牛羊鸡鸭屎溺味儿。这是山野农村的味道,带着原始生命力的执拗,立刻唤醒儿时记忆中的暖,唤醒激情与活力。又行一段,绿野深处“叮当,叮当当”,铃声悠扬空谷回旋,闻声不见牛。闲适悠远的意境,无疑更是一种恰到好处的点缀。路上说起干旱,说起求雨。学谦小弟把求雨一事叙述得详尽而生动。在科学不发达的时代,遭遇困境的农人,有个慰藉心灵的希冀,不管是不是迷信,终归是好的。一路上大家吞几粒山葡萄,咽几颗野草莓,遇见进山采青翘的农人打声招呼。聊着笑着,抛却尘世之扰,汲取当下快乐,
大概行一个多小时左右,小路愈加坑坑洼洼。向导说我们脚下近安泽地界,山名安台山。感觉上它是长子发鸠山低处向西的一个延伸。发鸠山便是上古传说中的不周山。神话共工和颛顼争夺帝位怒撞不周山。或许安台山是其中断裂滚下的一截儿,也说不定。路上引出三圣公主话题。文联主席李建平老师《始祖炎帝在长子》一书,多处提到三圣公主的庙宇或传说。我对此颇有兴趣。顺便便捡拾了向导一个此山关于马刨泉的传说。传说中精卫及姐姐与母亲路过此地又累又渴,一公主的坐骑马蹄一刨,清泉汩汩流出。回来上网搜寻,发现各地有好几处马刨泉。不过,因为此泉与精卫联结一处,我快乐地认为其余各处命名皆由此处获得灵感也是有的。
此行,我们的第一个兴奋点是得见百年山漆树。树身分三叉,基部树围估计应有2米。树干多处割伤。让人想到生命的倔强和神秘。此地稍事休息,考虑体力问题我们兵分两路。一路原路返回,另一路登山顶找寻三圣公主庙遗址。也许是受《始祖炎帝在长子》的影响,也许是得了精卫的神助,我有意无意地归了登山顶一路。
山路崎岖狭窄,受三轮碾压以及雨水冲刷生成两道半尺深的车辙。有路段坡陡超过70度,很考验人的耐力和体力。我徒手经过便这般狼狈,而农人入山还要在山巅平缓处点种收获。溜一眼左手边一小片玉米田,盯着赶在我前面70多岁高龄的常瑞金老师,我只敢喘喘气,不太好意思喊累了。接近山顶经过一片原生林。再无路可寻,在向导引领下,七人不停地向灌木树枝低眉俯首。一面还得防着脚下打滑,腐叶堆积近一尺,踩下去仿佛有历史的回声。其间路过一段覆盖在草丛和灌木枝条下的断墙遗迹。向导说可能是古长城遗址,姑妄听之吧。
终于踏上几乎被野草吞没的石阶,再上行百米左右至山顶,见颓垣断壁。两截儿断壁之间空隙状若圪廊,靠近南面墙体塑两块红石刻的碑。石碑面西,前碑几乎看不见任何字迹,后碑字迹清晰可辩,是捐建该庙的功德碑,并知该山名三台山而非向导所说安台山。至于为什么称三台不得而知。(我又神猜想或许是不周山的山顶裂成三段?)李老师和王帅辨析良久发现该碑应为旧碑新用,现字应为复刻。至于原因大家揣测可能是为了省时省力。该庙与灵湫庙供奉的神仙一样,皆为女娃(精卫)和她的母亲与姐姐三人。可见精卫故事多么深得人心,侧面又为《始祖炎帝在长子》多了一个实证。
下山速度是快些,但更不易。路面沙土松软多覆石子,陡坡处极易形成滑翔步态。我尽管小心翼翼仍不失时机仰面朝天摔了一跤。正当我为自己的无用尴尬羞赧时,得知七人平均每人摔了一跤,顿时释然。这就是人性的弱点,集体倒霉了心里就安宁些。人生总是有得有失,这番上山虽然疲累还轻微地弄疼了椎骨,但与历史遗迹能做无言的交流,还是蛮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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