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黑,感觉不到“雪台风”的狂浪,寒冷被关在一窗之外,脚边的炉火正旺,炙烤得心情从未有过的闲散而温暖。
什么也不用在意,什么也不愿想,就一个人静静地枯坐,心如浮云,在暖意融融的空气中自由散漫。
刚瞄到一句话,周国平说,能把孤独转化为寂寞,再把寂寞揉捏进庸常,是一种无上的能力,能独处的人,有无限可能。
我不孤独,也无寂寞,只是习惯了一个人庸常的生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海。
头靠椅背,慵懒地微眯着眼,我忍不住想,人哪儿有那么多悲愁和哀怨、孤独和寂寞呢,这样安安静静地待着,不是种享受么。
生活太过拥挤,人生太过嘈杂,无话可说和废话太多同样尴尬。
刻意应酬他人,自己觉得累,刻意被人应酬,他人觉得累,就这样关起门来,关闭一世喧嚣,容下一个人的繁华,随性,自在,在心里修篱种菊。
井水不犯河水,在时光荏苒中慢慢老去,乐乐呵呵地,心情美美的,窗外的世界和我何干。
偶尔选择性地听一首塤曲、古筝,一个沉郁的声音仿佛从厚实的泥土里一丝丝挤压,一点点喷涌,一浪浪弥漫,那是大地的声音,洗涤灵魂。
他们说,喜欢塤曲的人心中有故事有楼起楼落,我只是喜欢塤那种如泣如诉的调调,但我不哀伤。
故事不多不少,楼起楼落或高或矮。没有爱情的人,才会写透爱情,没有惆怅的人,才能欣赏惆怅。
写透,是因为客观,欣赏,是因为冷静。
曾遇见过一个同样喜欢塤曲古筝调调的人,她手机里储存的都是这类曲目,我们常常互发互赏,心有灵犀。
她是浊乱里的一抹清凉,高山流水觅知音,可惜我把她弄丢了。
有些人,无关风月,但一旦走散,茫茫人海,再也找不回。
缘尽,缘散,人淡如菊。
偶尔听一个人的朗读,嗓音低沉、磁性、饱满、深情,在万籁俱寂中声如裂帛,忽地砸开心门,撬翻一腔心事。
扒拉着那个频率,很随意地点进去,很随意地打开那篇,就像随意地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一口水。
那篇散文和你有关,曾经就在他一遍遍的朗读里守望一个远方。
今夜,在他暗哑的音色里,想起了你——我曾经美丽的姑娘。
那些绮丽的文字、鲜活的画面轻轻掠过,心再无波澜,平静到令自己讶然。
没想到,忘记一个人这么容易,放下一个人这么了无痕迹,时间让我惘然。
我是努力地想要去想起些什么的,比如忧伤或者眷恋,可就连这样的念头也没有了。
情散了,意也散了,你就无关紧要了。
曾经,你的脸盘美得像花儿一样,曾经,日子明媚得像阳光一样,可它们都已模模糊糊,似乎发生在旷古年代,远到我已经把它们束之高阁,当成一段鸿蒙的历史。
再写你的名字,没有心悸,再听你的声音,亦无当初的惊涛骇浪,就算你站在我面前,我想我也会自自然然伸出手问候“你好”,礼节到形同陌路。
似乎那几个字陌生到从不曾相识,和你从不曾相遇。
忘记一个人,不难,被人忘记,不难堪,前进的是岁月,遗忘的是过往,脚下的是自我。
忘记你,毫无防备,不止她们怀疑,也包括我自己,因为曾经那样痛彻心扉,那样痴迷。
虽然你不是最好的那个,虽然你给了我太多伤心和失落,可你曾经是我眼中最美的风景。
为了你,我忘了自己。
你真以为一个男人放下尊严,一次次地找你,是因为卑微地想讨好你吗?
迁就,是因为专注;妥协,是因为珍惜;主动挽回,是因为还爱。
他不是没人要,是在那样一段时光里,他眼里只有你。
在夕阳中回望,生命之河如此无常,水流湍湍,时光不返。
放下了,就不惦念了,错过了,就转身了。
当你发现我的好时,我已经远离了,走了的人,不会再回头。
在这样一个平淡如水的夜晚,在一方宁静里想起你,你像一片随风而逝的枯叶,坠了,远了,我和你的世界永无交集。
没有疼,亦无忧伤。
打开手机刻意去寻找,早已不记得你的手机号码,就算找到了,我也没有拨打的兴趣,真正忘记一个人,当是这样地从心里删除吧,无恨,亦无爱,更无孤独。
寻找,是为祭典,当然,祭典的不是爱情,是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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