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奇丑无比的字
10年前,我以年级第1875名的成绩考入当地一所高中。
吃瓜群众:“你确定是考上的?!”。
我 “是啊,是考上的哦”
“不过听说你校毕业的最后都去技校、大专了哎~”下面群众窃窃私语。
“咳咳~”我清了清嗓子,却说了句自己都听不清的话“要不是字写的烂,怎么也得提高好几名吧!”
我写的字,人称“睁眼瞎”,就是睁再大的眼睛也看不懂我写的是什么,就像瞎了一样。记不清多少人对我说,本来对自己的字好绝望,直到阴差阳错看了我的字,顿感绝处逢生。原来“在绝望中寻找希望”不是句空话,俞敏洪老师诚不欺我,只不过我就是那个“绝望”。帮那么多人找回希望,觉得自己快要像俞老师那样伟大了......
上初二的时候,一天王大炮王老师当着全班的面说:“第五正,你要是能把字写好,我就把我的姓倒过来写!”。我多希望他倒过来写,倒过来,倒......
一次他把我叫到办公室,拿出一沓厚厚的田字格的纸对我说:“以后,你每天临摹一篇正楷交给我”。可能当时我有些呆滞,没什么反应,他又说:“有困难吗?”我忙说:“没...没~”。说着抄起那叠纸冲回到教室。
我清晰的记得我偷偷的躲在昏暗的墙角里,手中紧紧攥着那沓纸,一束光透过无数灰尘打到整齐的格子上,我仿佛看到自己正握着笔,笔尖划过处,满是端正和清秀的....
“喂!你在傻笑什么呐!”
我抬头,一个胖的出奇的女孩正冲着我笑。我忙摆摆手说:“没...没什么”。说着我低下头轻呼一口气,缓缓把纸摊在字帖上,一列列端正的字瞬间从半透明的纸下印透出来,我紧了紧手中的笔,俯下身,像画唐卡一般慢慢的下出第一笔、第二笔、第三笔.....就要抬头收宫完成“杰作”,余光瞥见一双眼正盯着我,惊得我手一颤,差点没握住笔,原来是你,这个胖girl。
她可能没想到我反应这么大,小心翼翼的说:“你...你...没~事....吧”。
我揉了揉胸口:“没事~没事~就是心肝儿差点跳出来了”。
哈哈哈~她忍不住笑了出来。
“有个字你写错了,正要给你说呢结果你一抬头~然后....”。她搓着衣角缓缓解释着,“哎~没想到吓着你了”她看着我,眼里写满了委屈。
我当时也不好说什么,就问她哪写错了,我不信我照着字帖还能写错字。她有些得意的说:“你笔顺不对”。说着她拿起笔做了一件我现在都觉得不可思议的事,直到今天我也没见有人这样写字,她写的每个字,都是从右起笔,而且先写右边的部首,再写左边的偏旁。
我忘了当时自己的表情,如果我的脸是电脑屏幕,那当时显示的一定是程序错误或者蓝屏什么的......一个人竟能颠倒正常笔顺把字写的如此清瘦、隽永,她看着我,用胖胖的手捂着嘴笑个不停,说:“你别这表情好不好啊~”。我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指着她的字说:“哼哼~你的笔顺那么怪,还给我指错”。她当时听了好像很生气,“哼”了一声头也不回走了。
1个星期后,王大炮把我叫到办公室。
刚推开门一个本子迎面砸来,我瞬间接住,快准狠如同徒手接住暗器的武林高手,不说了,其实被扔多了本子你也可以的。
“你自己看看吧”他头也没抬,还在改作业,就像那本子是刚刚其他老师摔给我的。
他越安静,我越紧张。我拿着本子,没敢翻,我知道里面是什么样,一般来说前几行字其实挺干净内敛低调的,后几行就有点放荡不羁爱自由,再往后那就都上天了......。
我站在那,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静静的等待王大炮的狂轰滥炸。
过了好一会儿,王大炮好像才想起我,从作业堆里伸出脑袋,一字一顿的说:“把每次作业当练字,OK!?用心写!你的字简直是王八吃西瓜”。
“啊~?怎么讲?!”
“滚的滚、爬的爬!!!”
从他办公室出来,我有些沮丧,漫无目的的走着,远处夕阳的余晖洒落在操场,暖暖的。操场边上一帮小孩正围着一个大人玩耍,没一会儿小孩们也散了,只剩下那个大人蹲在那里。咦~?不就是那胖女孩吗,她怎么在那。我走过去,她正蹲在那里写字(我们那个时代的操场不像现在,又是塑胶又是塑料草的,那个时代的操场就是泥土...泥土泥土泥土,偶尔有几颗青草),她的前面有一排排用树枝划出的整齐字迹,而她正用令人难以置信的笔顺写着。
“你...在练字”我轻声的说。她抬头看了我一眼笑了笑,没说话,低头继续写着。
“你...怎么和别人写字不一样?”我试探着问。
她放下手里的小木棍。还是笑着说:“我为什么要和别人一样啊?”
“你这样写不别扭吗?”
“我教你写字吧”她没有回答我,而是把手中的木棍递给我,我没接。我在想一个笔顺完全颠倒的人怎么教我写字。
“你信不过我?”她又把手中的木棍往我这边递了下。
我接了过来,迅速写下了“你好”这两字。
她看了摇摇头,伸手从我这要木棍,我赶忙捂住:“别~看你写字我头晕”。她呵呵的笑了起来。
之后她教了我很多写字的技巧。
比如,她说:“有偏旁部首的字呢,左小右大,这样就不会喧宾夺主;上下结构的呢,上小下大,这样重心才稳...”。她连着说了很多,我现在能记住的也只有上面这两条了。那天结束后,我就再没有见过她。第二天上课,当老师说上课时,大家全都起立,我才发现她的位置空了下来。后来,听说她家搬到台湾去了,好像她的身体有什么病,只有那边的气候才适合休养身体。
一晃10多年过去了,不知她身体怎样了,是不是还那么胖,不知她现在过得可好,不知她是否还记得那年那个把字写成“睁眼瞎”的我。而我早已忘了她的名字,她的音容相貌。至今存留的就是那时不时还回荡在我心里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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