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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俩傻孩子，站那干啥呢，拿碗筷吃饭啊！”
老樊一转身，便瞧见侄子侄女站在门口，偷偷抹着眼泪。一切仿佛就在昨天，两个小家伙也是这样站在门口，偷偷摸摸地小声哭泣。直到他笑着招手，才敢进来。
想到往事，老樊也红了眼眶。鼻子有些酸，深吸了一口气，才平复了些心情。
“快点！磨磨唧唧的，小的时候不这样，怎么，长大了就懒了？”
听到老樊这么一说，姐弟俩“噗嗤”地笑出了声。赶紧走进厨房，拿碗筷的拿碗筷，端菜的端菜，十分熟练。
“叔。”
饭桌上，老樊刚拿起酒瓶，就被侄子将手按住。然后，将酒瓶拿了过来，恭敬地给老樊倒了满满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刚准备放下，侄女又接了过去。
“叔，这杯，我们敬你！”
侄女和侄子一同站了起来，看向老樊，笑着开口。只是，从没喝过酒的侄女被酒精辣得直咳嗽。
“你这丫头……”老樊笑着将自己杯中的酒仰头而尽，“不会喝，别喝！在家里没什么，在外面，自己得长个心眼。”
侄女哭笑着点头。
“叔，这杯酒我代我爸敬你！”说着，侄子又是一杯酒下肚。“要是当年没有你，我和我姐……”
侄子有些哽咽，眼泪在眼眶中打了好几个转，终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傻孩子。”老樊叹口气，“咱们是一家人，说什么彼此。你爸走了，我就是你们姐弟的亲人，我不照顾你们，谁照顾？都过去了，别再提了。”
听见这话，侄子侄女更是有些泣不成声。
“叔……我们长大了，以后，换你依靠我们了！”
老樊只有一个大哥。两兄弟从小一起长大，关系极好。即使大哥结了婚，还是对老樊照顾有加。
年轻时，老樊像极了浪荡子，成天左晃右荡，不爱着家。每每大哥求人说媒，姑娘都上门来相亲了，可老樊还不知在何处。
本以为这样轻松快活的日子会成为老樊的一辈子，只不过，一切在大哥出事后有了改变。
老樊大哥是个老实人。在砖厂打工，总是比别人舍得卖力气。往往刚出窑的砖大家都躲着不肯上，可老樊大哥却总是二话不说地冲了上去。
事故也就发生在某一天的砖厂。可能是突然的头晕，或者是潜藏已久的隐疾，导致老樊大哥在第一车砖还没装满时，就倒在了地上。砖块犹如被人推倒般，纷纷砸落在了老樊大哥的身上。
当老樊匆匆忙忙赶到家时，灵堂已经布置妥当。吹拉弹唱两天后，老樊大哥便被送到了地里。
可就在刚出殡后的第三天，侄子侄女便哭着找上了门：“妈妈不见了。”
没有任何前兆，老樊大嫂便消失了。随着一同消失的，还有家里的存款，以及砖厂送来的抚恤金。
看见一对无人照看的侄子侄女，老樊狠了狠心：“以后，你们跟着叔！叔有一口吃的，你们就饿不死！”
从那以后，老樊便收了心，成了侄子侄女唯一的依靠。只不过，也就是从那以后，老樊再也没相过亲。
“你们这两个傻孩子……”
老樊拉了拉侄子，示意他坐下。
“行！以后，叔可就靠着你们了。”
老樊笑着，和着眼泪，将杯子里的酒又一口而尽。
“亮亮！芳芳！”
气氛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几人相继转过头，寻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一个头发有些银丝，身着泛旧衣裳的中年女人站在门口，激动地看着桌边的年轻男女。
“妈妈啊！我是你们妈妈！妈妈回来了！”
说着，女人便哭笑着冲进屋里。伸手就想将老樊侄子侄女搂紧怀里，却不想被闪躲开。
女人见状也不尴尬，自顾自地坐了下来，开始哭诉多年的不易。
老樊还是对女人有些印象的，只不过……老樊心中冷笑。
“二弟，谢谢你这么多年将他们拉扯大。这杯酒，我敬你！”
女人拿起空酒杯，倒了满满一杯，就要喝下，却是被老樊侄子侄女一人一手抓住。
“这么多年，我们早当我们妈死了。所以……”侄子轻笑，“不要假惺惺的了，有话说话，没话就走！”
女人有些愠怒，“说到底，你们都是我生的！即使告到法庭，你们都和我脱不了干系！所以，给我养老，你们逃不掉！”
“原来如此。”侄女冷笑一声，“不要脸！当年我爸出了事，谁一声不吭走了？现在看我们姐弟俩大了，有出息了，人就回来了。我告诉你，这辈子，我只认我叔，其他人？滚！”
侄子也是将对方手一甩，“滚！”
女人气急，“让我滚？你们也不怕天打雷劈！我告诉你们，现在我回来了，我的一切就得给我还回来！我的房子，我的土地，还有我的儿女！你们现在不认我，没关系！咱们就让法院断断，你们敢不敢说不认我，不养我！”
女人气地将凳子踢开，转身向着老樊大哥的老房子而去。
“叔……”
侄子侄女同时哭出了声。
“没事儿，叔在呢。不管什么时候，你们都可以依靠我。”
老樊轻轻拍着两人的背，像小时候一样，无数个夜里，哄着伤心哭泣的两人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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