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顺安

莫顺安，

【这篇文是去年写的，因为写得有些粗糙，一直不敢发出来。今日突然看到，觉得删除了也挺可惜的，至少它代表了我那时的心态、见闻、阅历……所以还是发出来供大家消遣，希望大家喜欢。鄙人文粗墨劣，不足之处欢迎指正。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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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家住小区四栋，每日从学校返家必然经过一片绿茵茵的草坪。草坪本没甚稀奇的，公园、学校、小区，只要有集中建筑物的地方总不见得会少了它。可偏偏我每日必经三次的草坪，引起了我的注意。

　　一日，从此经过时，看见园丁师傅潇洒的用锄草机在为小草儿修剪，剪得光秃秃，惨淡淡。草儿全被无情腰斩，只留下一小段鹅绿夹在褐黄色的土壤间，鹅绿上涔出一滴滴水珠，平行抬眼望去，宛如一张用钻石镶织的大网，珠烁晶莹，在日光照耀下闪亮袭人。

　　赫拉克利特哲学家告诉我：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可他没告诉我，人不能同时看到两种风景。当草坪再次面临修剪时，不知是园丁师傅有意为之还是另有原因。他把草坪东面的小草似上次一样修剪过，单留下西面一小块未曾修剪。一眼望去，两种风景:一面是青葱的浪潮，一边是荒凉的鹅绿。

　　当我还在为草坪的不美观所忧虑时，另一个问题又困扰了我——几日后再定足凝望草坪，东面的草儿已经完全复苏，鲜浓的绿几乎已经盖过西面的青葱。显然，焕然一新的绿，要比青葱更为美观，更为鲜美。可是明明才修剪没几日，东面修剪过的草儿不应该高过未修剪的吧？

                            （二）

　　人类未知的秘密实在太多，多到难计其数。一片草坪的困惑，将我脑仁推敲了无数遍，依旧难得结论。我不敢从生物学的角度分析，因为我是文科生，多好的理由；我也不能从地理学角度插足，因为大材小用，多好的借口；我只能以主观自我的揣测建议，那或许是“坎坷”。

　　不知大家有没有发现，当你把指甲剪得越是频繁时，它就越是长得勤快。这样的发现，难道就不能与小草的困惑相提并论？一件任何事或一种任何动植物，当你越是压抑它，它就越是反抗。只要不将其逼到极限，它必然反弹。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在澳大利亚草原上，由于羊群经常遭到狼群侵袭，当地政府与牧民倾巢出动消灭了狼群，结果适得其反，羊群瘟疫蔓延、数量锐减，生存与繁衍能力大打折扣。科学家研究发现，这是因为狼群灭绝以后，没有天敌的“激励”，羊群生存的意识与能力严重弱化导致的结果。”

　　照此而论，人类社会莫不是如此？孟子在千年前便已参透羊群与狼的哲理，一篇《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时时鞭策、提醒着我们，要在坎坷的路上行走，不渴求顺利，不贪图安逸。有忧患的意识，有坎坷的经历，我们方能成长，方能壮大。

　　在坎坷中壮大、繁荣、重生的例子我们也见得多了，并非是鲜为人知、少见多怪。《史记》被誉为：“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莫不是从狱中雕琢？《假如给我三天光明》你敢说与坎坷毫无干系？当前各类励志经典都不以坎坷为奠基？

　　

 坎坷，从我们意识里便肯定，它就是人生路上的绊脚石。其实不然，被坎坷磨砺的我们才是真正的受益者啊。

 坎坷，让我们学会了什么？我们能从中得到什么？不妨先来听听我的故事。

                             （三）

　　三年前的秋，当所有人都在忙着收获时，我却接到让我手足无措的噩耗！故乡的父亲因失足，从两层楼高的屋顶摔落——生死未卜！

　　也许你永远不会理解，一个自我惯了的男孩，突然接到父亲“生死未卜”四个字时，是多么的震愕。在家总于父亲吵吵闹闹，对父亲做的一切都感觉万事不畅，非要与他吼上一通，方才舒心。

餐桌上：“这菜又是老爸炒的。呸呸！咸死了！”

电视机前：“谁调的台？又是老爸，整天看些打打杀杀，你还年轻啊！”

卧室里：“怎么老是不敲门？出去！出去！别打扰我学习！”

　　这样的叛逆与对抗，直到我远赴异地求学，方才稍有好转。可我依旧不曾反省自己，饶过父亲。电话里他小心的叮嘱，偶尔也会成为我吵吼的理由。

　　父亲，在我的眼角，在我的心边，他永远古板、壮实，总感觉他就是精钢淬炼的古董，任我怎么摔也摔不破。可是，接到噩耗时，我忽然觉得他瞬间由精钢古董变成了易碎陶瓷，异常的柔弱。

　　当我从异地带着复杂的心情赶到父亲病榻前，我才真真切切看清，这个在儿子的吵闹与时间的联合攻击下，鬓角泛霜、脸叠沧桑的男人——我的父亲！

　　往事似恶浪一般，不惜一切的把我席卷，带着一切罪恶，冲刷！冲刷！直至我哭倒在叛逆的小岛，直到我悔恨于过去的苛刻，它才住手。

　　天地骤然崩塌，人间再无吵闹。细细可闻，母亲啜泣的声音。那声音，犹如一把利刃，深深地刺进我的胸口，狠狠地割在我的心间。这痛，比千刀凌迟还痛，比油煎水煮还疼，疼的我无力擦干眼角的泪滴。

                              （四）

　　命运与灾难总喜欢拿世人把玩，只要它开心，那管你是痛是疼。当我痛彻心扉后，幡然醒悟时，医生递来的检查报告，只是同我开一个玩笑。上次急发病危通知，是因为检查仪器调皮，将父亲的病情夸张了些，父亲除了脑部受创轻微脑震荡外，身体并无大碍。

　　从大悲到大喜，从叛逆到成熟，我与母亲紧紧相拥，双双拉着父亲的手，喜极而泣。从那一天起，我突然觉得心里沉甸甸的，不再急躁，不再空旷，满满的都是责任，都是担当，都是爱。

　　我终于明白，什么是失去了才懂得珍惜，离开了才学会挽留。在晴空万里的操场，我尝试了三次才鼓起勇气拨通父亲的电话。电话那头传来掏心掏肺的关心，我再也忍不住——“爸爸，您自己照顾好自己。”这是我此生对父亲说出的第一句带有温度的话。说完我立刻挂断，心潮跌涌，将头高高仰起。我怕泪水浸湿往事，让曾经高傲的自己笑话！

                              （五）

　　这样的经历，何尝不是一种坎坷？坎坷，教会了我成长，坎坷，教会了我反思，坎坷，教会了我爱与感动。

　　人生路上，有时是阳光普照，有时也阴雨连绵。贪图安逸，渴求顺利，本就是人生来携带的惰性。这种惰性，一步步，一点点，蚕食你迎接困苦挑战的勇气与信心。

本是父亲险些遭遇坎坷的不幸，却恰恰成全了我叛逆到成熟的心灵。如今再看到昔日的小草，一种敬畏与喜爱由心底喷发。我欣赏它勇迎坎坷，不逃避、不抱怨，只努力向上生长，蓬勃于自然，盎然于命运。

人的一生，犹如大浪泊舟，命运与社会就是海洋。茫茫大海一望无际，困苦的浪潮与暗礁不是时时都能预测到。与其在触礁时才束手无策，倒不如扬帆常挂：“人生无常，莫求顺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