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哪怕是普通的景物经过文人笔下的渲染,也会从心底生出或心旷神怡,或悲凉沧桑的感觉,比如枯藤老树昏鸦,比如古井老庙残塔。
寿光周围(包括昌乐青州的一部分)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人们对山的渴望是与生俱来的,登高望远成了奢望,要不也不会把一块石头叫成“静山”。
于是附近的土埠高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成了“山”的象征。
比如纪台,安致远老先生写了不少,比如《纪台新修山门碑记》、《纪台讌游记》。在《纪台讌游记》中写到“城中有台,岿然独存,高三仞,广可亩许,上有神祠,为里人香火之所……凭高远眺北则海气苍漭际天无垠,蕤(尧)水带其左,弥水环其右……至于孤山东峙,尧山西矗,南则骈邑诸峰连亘蜿蜒……”看看!一方土台在安老先生笔下写得多么有气势!在台上往北能看到海,往南能看见山,还有左尧右弥环绕……
我为什么先说安致远老先生呢,主要还是为题目中的方台做铺垫,纪台与方台东西对峙,相距不过四、五里路,虽说相隔不远,但分属寿光青州。
三百多年前,清朝初年的安致远写了《纪台讌游记》,又二百年,清末的李焕然写了《方台记》。
李焕然,字尧文(杨滇《邑先辈纪略》为成章),号榆村,清益都县东北部方台村(今属青州市东夏镇)人。道光十五年中举。清光绪《益都县图志·艺文》载:“幼孤苦,励志读书,时文清刚有奇气。既六赴春官不遇,乃专攻古文。一时碑铭传记,多出其手。晚岁,自择所作为一编,署曰《六一堂集》,盖是时年六十一矣。诗不多作,偶一为之,亦绝去雕饰,自鸣天籁而已。”李焕然有《文集》四卷,《六一堂集》,另有《诗集》一卷。
从李焕然写的《方台记》来看,是受了安致远的启发,不信你看!“余村去纪城八里,台与纪城北故台东西对峙。昔安先生拙石作《纪台䜩游记》,感慨淋漓,俯仰千载,迄今去先生几二百年,风流已邈,胜境犹昔。余居去此台仅半里,友朋䜩集,岁凡数登,然登高临流,操觚染翰未见如先生其人者,卒使巍峨孤揭淹没于灌木丛莽间,是其果有遭乎?余志之,所以悲兹台之遭也”。
李焕然看安致远写的《纪台䜩游记》很有气势,于是他想,二百年前的安致远能写纪台,我何不写写我们村东的方台呢?假如有一天方台没了,至少后人还能从我的文字中想象方台周围的优美景色。
登高望远,安致远在《纪台䜩游记》中写下了:“凭高远眺北则海气苍漭际天无垠,蕤水带其左,弥水环其右……至于孤山东峙,尧山西矗,南则骈邑诸峰连亘蜿蜒……”。
同样的登高望远李焕然在他的《方台记》写道:“俯临弥水,烟波浩渺,蜿蜒东注;南望城南诸山,劈、驼、云门,绮绾绣错,叠谳层峦,历历朗出如画”。
不知道古人生活的年代是环境好呢?还是视力好呢?安致远站在纪台上能看到临朐地界的诸峰连亘蜿蜒;李焕然站在方台上能看到西南方向的劈山、驼山、云门山。
现在呢?看山不见山,看水不是水,承载乡愁的土地日渐贫瘠。
方台在方台村东,村因台而名,属青州东夏镇,北与寿光的孙家集街道接壤。现在的方台是青州文物保护单位,文保碑上刻的是“方台墓”、“汉墓”,至于何人墓葬,出土何物,没有记录。从李焕然写的《方台记》来看,没有发现方台是汉墓的记录,也就是觉得是一个登高望远的高台而已。(文章发布后头条好友是方台村的评论道:“方台现在比我小时候小了三分之二,方台以前是我们村的,80年代和庄家庄村换地,现在是庄家庄村的地,修高速公路庄家庄村卖土,才知道是汉墓”)。
现在的方台台址和同治年间李焕然记载的《方台记》差别不大,或许面积有所减少,高度差不多,“台址大亩许,隆然如堂基,锐而高,约可三仞。陟其顶,平如砥,四隅秀削,纵广各七八尺,可坐数十人,台盖以是得名。台下地平旷,无山岭涧壑,足供盘桓。是台兀然出平地上,夏秋麦禾为里人守望之所。冬春雪霁,豁然开朗,村墟篱落际天无垠,尤可瞻眺”。
“大亩许,高三仞,平如砥,四隅秀削,可座数十人”,跟现状差不多。
“同治壬戌”是1863年,距今又过了160年,中间经历了兵荒马乱,战火蔓延,改朝换代,以及各种运动,方台能保留至今也算是不易,相比纪台,如果不是圈在了校园,或许早已没了痕迹。
如此说来,方台是幸运的。
平原无山,突兀在平原上的土台就成了山,土台承担了平原人对山的“责任”,承载着平原人对山的“梦境”。
登高望远,心旷神怡,邀三五人,把酒临风,冬春雪霁,豁然开朗……
如此景致,怎不让人心生欢喜呢?
(寿光老卜图文原创)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