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小的全人教育

一群孩子在一间车间一样的教室里，一手按木头，一手拉大锯，呼啦呼啦呼啦，满教室除了锯木头的声音再没有其他声音了，每个孩子都全神贯注，郑重其事，面前都摆着还未完工的作品。

这是去年干国祥老师在他的朋友圈发布的一个视频。拍的是他们学校里的一节木工课。

村小的全人教育

被孩子们的萌点狠狠地戳中了，继而眼珠子都羡慕红了，羡慕他们能在这样的学校上这样的课。

干国祥老师的晨山学校，李一诺的一土学校，张轶超老师的久牵志愿者服务社，都与一个词有着莫大的关系。

那就是——全人教育。

什么是全人教育？我还走在对它理解的路上，给不出精准的回答，但是，我可以明确知道的是，这是与现有的狭隘教育相对而言的。

也许有人会说，国家不是早就推行素质教育了吗？

那么我只能说，你只要在上课时间，到任何一所普通的乡村学校呆上一天，你就会知道，现在的教育狭隘成什么样子。

现在孩子们的学习是什么样子的呢？大部分时间在读、背、抄。

愁眉苦脸地读，苦大仇深地背，一遍又一遍地抄。

背景音乐是声嘶力竭、气急败坏的吼叫“怎么还不背！！”“怎么还不会做！”

你看，一不小心，我又在抱怨了。

这是学习吗？我觉得不是，那什么是学习呢？

这个问题很大，让我回答，我也觉得很难讲清楚。但是我想，学习，至少是会让人感觉到自己的脑筋是在转动的，这种转动会引领着自己一步步发现问题，解决问题，从而完成这个阶段的学习，并且在完成之后，脑子里会释放出“我掌握了！”这样的喜悦的信号，从而渴望做进一步的学习。

在这么狭隘的教育框架里，家庭背景不同，性格不同，兴趣爱好不同的孩子们，怎么可能发现并找到属于自己的生命渴望？如果他不亲自动手去尝试，他怎么可能知道，自己的潜力在哪里？

我不认同狭隘的教育，那么我该认同什么教育？我的认同可以通过什么外在的言行表现出来？

张轶超老师给了我一些启发。

我在cctalk上看了两期张轶超老师的线上分享会，一期主题是《支持每一个儿童，村小的个性化评价》，还有一期是《实现愿景:未来学校和理想教育》。

在分享会中，张老师分享了这样一个真实的故事:一个从偏远地区来到上海的小女孩，初中辍学卖西瓜，机缘巧合之下进入了久牵学习，最后居然被世界联合大学录取了！

这太让人振奋和惊讶了！

张老师从这个“成功的案例”上提取出了这两个个要点:

1、足够自信，懂得自己要什么，珍惜自己的农村孩子更有可能成功。

一个一开始辍学卖西瓜的孩子，哪里看得出她懂自己、珍惜自己？

因为这个孩子辍学并不是因为学习吃力，相反，她的成绩非常好，她辍学是因为她对家乡僵化的教育非常反感，换言之，她选择拒绝让那种教育来毒害自己。中断学业去上海的决定也是她自己做的，到后来我们也看到了，掌握自己的命运，这句话，这个孩子做到了。

第二、社会关怀会能重新唤起一个人对自己人生的热情。

这也是我由衷钦佩张老师的地方。

卖西瓜的小女孩成功了，因为她自信，懂自己，珍惜自己。

与之相对的是许多的农村孩子自卑、茫然。他们的未来在哪里？

要不就去打工，要不就考上大学，大学毕业后再打工。打什么工？不清楚，从茫然出发，最后仍然回到茫然。

每一个人都对这样的结果心照不宣，直接参与制造了这个结果的乡村教师就不茫然吗？一样茫然！因为我们知道我们的工作之于学生的人生是无效的，甚至很多时候是起反作用的，不然就不会有那么多宁愿远走他乡卖西瓜，也不愿意来上学的孩子。

我们要保护像卖西瓜的小女孩一样的孩子，培养更多像卖西瓜的小女孩那样的学生，而且，我们自己也要成为那样的人——自信！懂自己！珍惜自己！对自己的人生充满热情！

与现行的学科评估系统不同，久牵的评估系统是以学生的能力为核心，由探索、表达、技艺、领导、交流、创造这六部分共同组成了。

张老师的语气平和稳定，但是我的心潮却很澎湃，生命如此复杂，教育如此美妙，每一个人生下来，都有其独特的体会，每个人本应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使命，每个人的内心铺陈开来，你都会发现那将会是一个惊世骇俗、跌宕起伏的世界，而这样的多样性，怎能只有一个四方的逼仄的盒子去框定呢？我们在学校里活得如此整齐划一，却要求我们去面对如此复杂多元精彩的世界，这不是有悖常理吗？

类似的评价系统在好的学校都能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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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这些好的理论，好的做法，我可以做什么尝试？

比如最近让我兴致勃勃的网络课。今天就给学生上了一节手工课。

在cctalk上看了几个做手工的网课，选择了动手创的课程，因为做的东西挺简单，也不需要太多材料，讲的过程又够详细，当然更因为我也是一个动手能力不强的人。

做什么呢？狗年做狗骨头。

材料一张纸足以，孩子们的纸是什么样的都有，而我的是一张淘宝好评返现的纸条，因为纸条是长方形的，鲜红的，纸质又很挺括。

结果很多孩子根本看不懂视频里老师的动作。我也是看一步做一步，做得我头脑有点酸痛。

真是如此，动手能力差的人，做起东西来，能明显感觉到是脑子里不太常用的那部分在运作，脑子的这些部分就像一块久不运动的肌肉，这么一动，居然酸痛。

有意思的事情发生了。

不少平时的“好孩子”早早就放弃了，而很多平时屁股难得坐热乎凳子的调皮孩子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将纸对折，展开，再对折，翻转，画线，减掉一部分，展开，修整，当第一块骨头在一个孩子手里出现时，所有的孩子都围了过来。

这个做出了第一块骨头的孩子满脸闪闪发亮！我想我应该也是满脸闪闪发亮！因为这也是我难得做成的一个手工，尽管它如此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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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谁又会去苛责作品的简陋呢？

因为，“这是我做出来的！”孩子们这样说。

于是学会了的孩子，教还没有学会的孩子，课堂就这样热闹而有序地进行下去了。

做这样的手工对于孩子们来说其实并不算很容易，要注意很多细节，比如边角要对整齐，折痕要清晰，左右要分清楚，看清楚位置下剪子。一个孩子将折好的纸剪去一个角，展开之后，却发现并没有出现一个狗骨头的雏形，而是有一个洞出现在纸的中间。让我非常惊讶地是，他把同桌的作品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之后，终于发现自己是剪错了位置，雀跃着飞快地做出了第一块狗骨头！

体会纸在手中翻转，变形的乐趣，还有在纸上添加绘画，祝福的话等等，孩子们玩出了花样。

下课了孩子们还在教室里为他们的骨头奋斗，直到下一节课铃声的响起。

匆忙走出教室的我，后知后觉地想，上这一节课的老师会不会不高兴？因为孩子们留了纸屑在桌子上。

是的，这节课它的不足之处有很多，首先我没有备课，跟着视频边学边教孩子们，如果我备课了，势必不会浪费那么多时间；其次，是孩子们做手工没有材料，材料我可以通过什么方法去获得？这又将成为我思考的一个问题；然后，我没有考虑到下一节课老师的心情，这对于别人来说，也是一种不尊重；还有很多的不足，值得我去思考，去改进，去行动。

但是我也可以看到，这样简单的一个手工课，到最后几乎让所有孩子都沉迷其中，特别是那几个平时被边缘化的孩子，这说明了什么？

我给孩子们上美术，音乐，阅读等等课程，但是我真正被任命的教师职位是英语老师，那我的英语课上得怎么样呢？

不太好，我不满意。

怎么办呢？学习，不停地学习。

现在我的尝试，可以说都是粗放的尝试，很大程度依赖别人的尝试，但学习，会让你想要的改变成为现实。

最后这幅图的这段话是诺言社区一位优秀的教育同行给我的留言，愿同行者越来越多，愿未来越来越好。

就像一诺所说，未来，是做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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