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你红颜老去时，还这么好看

资中筠先生风度翩翩。见者无不为之倾倒。很多女性说，愿自己，红颜老去时也能如此好看。

最艳羡资先生也不是其为毛主席和周总理做过多年的翻译，而是其身上散发的士人风骨。晚年她所著的五册《资中筠自选》中有一段话对自己这段经历有透彻地描写。她说，长恨此身非我有，蝇营狗苟于大场面，大人物，其实却兴趣索然也。资先生这一生专注学问，坚守独立的人格，坚守知识分子的风骨，实为当代最具风骨的文人之一。很青睐先生的一篇《中国知识分子对道的承载与失落》。这篇文章对中国知识分子所谓士人心路和地位清晰地梳理了一遍。

春秋先秦时期是士人的美好时代。那时孟子与“王”对话的时候，总是一副帝王之师的派头，总欲表达儒家最高的理想–君轻民贵。在那个年代，提醒统治者重民实属难能可贵，不过，他坦率而透彻的风格，以及对理想社会的追求是专制君主，不愿意也做不到的。

愿你红颜老去时，还这么好看

战国时期的知识分子，其态度和立场有了巨大的变化，《战国策》那帮人不再是帝王之师，他们变成了舌辩之士，用舌头混饭“道”已抛弃至脑后，“术”则满天飞。读书人帮助王们称霸，甚至助纣为虐，他们与现实制度紧密结合，经典也日益成为君王的治国工具。

尊崇孔孟的时代，士的传统有三大特点。一以天下为己任，忧国忧民。二重名节，讲骨气，士人有独立的价值体系和判断标准。如“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也”，“富贵不能赢，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三“颂圣”将爱国，与忠君合二为一，见用则皇恩浩荡，获罪则臣罪当诛，吾王圣明。

愿你红颜老去时，还这么好看

五四时期，虽然政府专制，统治高压，但“颂圣”也有了一些变化。知识份子在保持气节和价值体系上还残存有自己的特点。比如张奚若在一次参政演讲上，当时被蒋介石打断以后，愤然拂袖而去，蒋也没把他怎么样。

1949年后，情况有了变化。1950年到1978年近30年间，经常性的政治运动间，大多数知识分子写过令自己都汗颜的思想检查，资先生也不例外。from then on,知识分子的风骨荡然无存。其是非和审美标准不再自主。倘若你清高，便会被骂，甚至挨批；你不问政治，政治会问你；你不会折腰，也要向人民低头，旧道德要反，家庭伦理，朋友信义以阶级划线，反对小资情调，以去士大夫为快感。

当然，资先生认为士人的衰落，与知识分子本身也有关系，上世纪初到50年代，留学生们出国主要是想学成回国后报效祖国，改变当时的黑暗。如今的留学生主要是为了自己的前程，即使回国发展，大多也不是为了改造社会，而是被社会改造。当然，至少他们能在歌舞升平中苟安一时，何苦要去自寻烦恼呢？

如今，中国的经济迅速上升，国际地位空前高涨，知识分子在收入和地位方面都是既得利益者，于是他们便用各种理论来保护现行的体制，否定必要的改革，为显而易见的一些弊病辩护。还有的文人甚至超越人道底线来推行“圣颂”，令人汗颜。除此，极端的国家主义思潮表现为国学热，极端的排外仇外，甚至肯定一切古代传统。当然，历代改革的转型阶段总是会有一些人用国粹来抵制西化。以爱国之名，行祸国之实，这种反洋的旗号，无论其理论如何扭曲，如何无视客观，却因为其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所以总是有一种迷惑力。其实他们是以“虚骄”对外来掩盖实质上与权势的默契和对权势的攀附。

中国知识分子这样的丢人，不知道还要丢多久？

    春日融融2019年12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