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变迁,代代相传。一个家族的兴衰也是时代的见证。
故事要从我曾曾爷爷讲起:记得那是清朝末年,整个中国都浸在一种死寂中,湖南的洞庭一湖也不例外。无论刮风下雨,无论丰收歉收,农人总是在夹缝中活着。但曾曾爷爷不是农民,是渔人。他有一个妻子,他们整日捕鱼,眼前也只是水。在那年代,他们似乎有冷眼般的清醒,没有被世纪变迁蒙蔽。换句话说,鱼捕得不错,渐渐在淡水码头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忘了交代,再往以前,我们虽然无从得知,但曾保留过一本家谱,被我爷爷玩没了。
所以他们这鱼捕的理所当然,好像也不需要思考其他的问题,吃穿不愁啊。我说过他们很清醒,由他们的儿子便可知。他们还是一对好人,也许在那个时代少。好人好像不见得有好报,在把捕鱼发展为产业的路上,他们遭遇了风浪,再没起来。一船的莲子卷入了湖中,曾曾爷爷也留在了湖里。曾曾奶奶疯了,下落不明。
既然有家谱,证明我们曾是名门,这不是我胡说的,我在考证过华夏安氏族谱后,得知我们汉朝便定居于洞庭,之后有段空白,似乎不得而知。历史上又有很多这样的空白,有时我们也会怀着空白去填充未知。
现在到了我曾爷爷,夕阳守着山外天边,一天他父母没回来。他在思考着四书和打洋枪的同时,感到了一丝惊慌。后来的事情看上去理所当然,他渐渐适应了这突然的巨变。在重新执掌船桨前,十五六岁的他忽然想起,他有个未过门的媳妇。
来到岳父母家,可以想象,人家肯定拒绝。父母双亡,家道衰落,你一个臭小子,凭什么。我曾爷爷岂是等闲之辈,二话不说,拿出了当时签下的契约,然后自顾自地哭了起来,这下白纸黑字、于情于理,都无法拒绝了。这媳妇就这样被我曾爷爷骗到了手。
他开始了漫长的蓝色生活。这蓝是世纪之交的天空的蓝,风一阵吹来,蓝色便减弱几分。徜徉于蓝天下,他无可避免地走向庸俗,或是更庸俗。当然,这个故事也同样囿于所思,所思未必真实。
他有六个孩子。后来只剩下一个,前三个生下来就没了,而我爷爷是第四个,所以是四喜。曾爷爷喜欢看报,不爱和过去打交道,所以过得很先进,甚至带上了眼镜。
蓝色开始扩散于整个世界,旋即蔓延到每个角落,大家反应过来,才知是红色,如朝日的红。我更觉得像斜阳,但有些暮色,偶尔有点紫。这一红便是漫山遍野,好像吞噬了万物,但天空还是蓝的,只有日沉西山,亦或朝日初升,天空方显微红。
在动乱里,他抱着爷爷躲过地洞,藏过山沟,也还对侵略者的声行有所耳闻,确切地说,亲身经历。有时候一轮轰炸过后,便要和一部分记忆挥手再见,可能痛苦、难以接受,但下一轮会把你叫醒,让你无可救药地失忆,连哭泣都显得多余。爷爷含着泪埋葬了父母,按理来说他会变得无比坚强,然后努力奋斗,走上人生巅峰。如果还怀揣这这种想法,这篇文章你也不用再读了。
他几次想不开,想绽身于烟海,都被理智和身后熟悉的哭喊击醒。也许战争折磨,人性泯灭,但在这故事里,人性比较光明。到现在我们还和老家邻居们的关系不错。曾曾爷爷目睹了蓝天,可爷爷眼前只是暗红。耳鸣从炮火中缓解后,他的心有些死寂,风烟俱净。但是他又被时代扶起,寻思活着比啥都好,我也这么想。
他异常聪慧,解放后刚设立高考,便考上了师范院校,成了一电工,陪着苏联专家架电网。过去的故事都带有悲剧的色彩,有时色调也会左右现实。他被打成右派,泪别过去未来的一切,毅然(我开玩笑的)下乡种地。
地也不好种啊,他个子大,弯腰难,从小没干过农活,就算种也只是聊以自慰,其实也是无计可施。没有人的人生是平稳无别的,大部分人都在沉浮中迷茫,不知道前路何方。
在炎热的红下,爱情的火似乎也没了那种热烈,大都无缘而起,有始无终。我爷爷在患难中结识了我奶奶,有幸结为夫妻。写到这里我有点顿笔,因为那段情感和经历我想写,但是又难以下笔,有着奇怪的感受,似乎记忆中的这两人,没有拥有这种情感的条件,可能是时间带走了他们的岁月。以一般的角度来看,二人郎才女貌,荣辱与共,患难相爱,我不想写这样的故事。写这些只是想突出,我想说的。
国运之变更是家运之转,自古以来,大部分人都活在时代的洪流里,淹不死的缓缓,下一个汛期马上来了,忽觉自己渺小。人们都习惯了红土照在脸上的光,也不觉得有什么关系。可汗不止地滴在地,好像也不知道为了什么。
一天初日升起,爷爷正在辛勤耕耘。月色依然挂在天边,有些瘆人。在一锄头下去时,他得到了不一样的反馈,锄地的响声和哭鸣声肩并肩挤进着他的耳朵,他进了房,便有了我姑姑。
故事的主角暂了时变成了她。她很快成了爷爷奶奶的宠儿,有宠必有责,她理所应当的包揽了全部家务,在矛盾里长大了。有时候矛盾之争也会牵扯进她,站错了队就会被追着好几条街打。最后还是爷爷奶奶一方让步,矛盾休战,她才得以喘息。姑姑的内心颜色单调,不像我爷爷那么复杂。暗红色是看不见了,而绚烂的玫瑰又着色于天空。我敢说大部分人都喜欢这颜色。
她被改革开放的春风吹来了深圳,然后走到了今日。故事还有另一种讲法,爷爷走了进门,抱起了无法控制的大伯,放下便是天涯。我沉声,想讲另一个故事,爷爷走在金风玉露里,抛下了岁月,牵起了我爸爸的手,往着无尽走。
地藏菩萨本愿经卷上:如是等辈,当堕无间地狱,千万亿劫,以此连绵,求出无期“佛曰:无间有三,时无间、空无间、受者无间。犯五逆罪者永堕此界,尽受终极之无间。”“阿者言无,鼻者言间,为无时间,为无空间,为无量受业报之界,故阿鼻地狱亦称为‘无间地狱’。” ──《涅槃经》。不知为什么,会想到这段话,我只是写个故事。
故事有了讲法,爸爸是个小神童,直到高中才失去神力,大学读了经管系,跑到深圳找她老姐,打着工进化成了老板。偶然结实我妈,结婚,生子。儿子长大读书,懒得分辨颜色,大概是这样子。如果是这样子,那还算什么传承。‘圣人应劫而生’,我要吹的,可不是我。
越和现在接近天空更加殷红,我的故事渐渐乏味。所以时间倒流,回到那个抉择,回到我顿笔的那一刻,我在回避什么。在看过去的我的同时,我翻到一些碎屑,把碎屑拼起来,我们又可以开始。爷爷其实有两个妻子,所以有四个结局。我照着现在往回推测,大伯到底是那位的孩子。他一出世便克死了母亲,他小时候没有几天消停的,长大了便是街头一霸,成绩还出人意料的好,对伯母说我这辈子只要你一个人女人,后来天涯几十年,还真就做到了。到了武夷山做起了道士,期间先来了深圳,抬眼又是几十年,好像没个几十年吧。
后来,我的曾曾祖母的后人又找到了我们,告诉了后来的事。这些故事都在我脑海里,换而言之,他们是我。他们是我,我也是他们,想听传承,我讲完了。
可故事到底没有讲完,传承讲完了,家还没讲完。投眼于过去,似乎天空是鸟儿的归宿,渔船是渔夫的归宿,每个人的归宿都是自己的家。家在何方,眼前的家真的是真正的归宿吗?这是我这篇文章的现实意义。曾曾爷爷、曾爷爷、爷爷、大伯、父亲、姑姑、我,这些人物都有共同点,那就是我们都有同样的家。前缘已续,未来似乎空泛,不过家族的延续,可能难逃其中。似乎家还是值得守护,无论时代怎么变。向来心是看客心,奈何人是剧中人。我想说的,大概如此。诸君当个笑话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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