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久接到报警电话时,已是深夜十一点过二十,在从花锦城调到叁肆县后,无聊又重复的文员工作,让这个二十四岁的青年,一度认为自己在迎接四肢退化的日子里愈来愈近。
一听到报警电话,他立刻兴奋了起来,但听到只是叁肆县名下的一个村的一户人家的一头牛的失踪案。尼久便又打了个哈欠,闭着眼,随口嗯了几声,便又开始了上班摸鱼的姿态。
“叮铃铃!叮铃铃!”电话又有人打了进来。
尼久照常闭着眼去胡乱摸着电话,正临近过年,大多是些牲畜失踪案,或是村民间无关紧要,由闲言碎语引发的磕磕碰碰,且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或许,乡下人也就这些鸡毛蒜皮值得闹腾了。
也就是这些事,时常让尼久产生了年纪渐老的忧郁。
他打着盹,听着报警人的声音,任凭电话那头如何风浪起,他也无一点紧张感。
他正想着,以失踪案需二十四小时才予以立案的理由,打发掉电话那头的女人,可听到是伊朵(沐子)的名字,他瞬间清醒了大半。
电话里,弑母?失踪?伊朵?这一连串断断续续的问号。
尼久连忙说着立马出警,挂断电话后,整理了一下服装,又叫上了三个在岗警员,立刻开车前往艺寻村。
四个警察,这算得上是非常重视了,尽管伊朵(沐子)才从众人视线消失了不到四个小时。
艺寻村是叁肆县名下的一个小村,在蜿蜒曲折的路,溪流相隔的人家,重山相望的村,它是与世隔绝又可眺望世界的山顶村。
尼久和三个同志以及村里的众人赶到她家时,只看到了胸口流着血的伊朵母亲,他们给她做了简单包扎,留了一个警察叫救护车处理后,剩的人便打着手电四处寻找伊朵(沐子)。
艺寻村虽不大,可地势险要,怪石林立,泥土有喜阳而硬似石的,也有习阴而软似烂泥的。不熟悉的人是不敢大晚上出来溜达的。况且,在这没几户人家的山里溜达,不是闲得慌就是精神有问题了。
找了很久,还是不见伊朵(沐子)的影子。
正当大家议论纷纷,觉得她已逃出村的可能多时,尼久的一个同志陈虎,看见了远处悬崖边上,有一个隐约晃动的影。
他揉了揉眼,确定是人时,大家一同看向了悬崖。
简单商议后,留下了年纪稍大和小的几个人,他们便一起走向了悬崖,逼近了人影。
大家用手电遥远的看清楚她时,她一袭黑长裙,在杂草没膝的草丛里跳着奇怪的舞。
舞姿那叫一个奇怪,就好像一棵萧条枯黄的树,在反抗着冬的冰冷,生硬的扭曲着,耳边没有音乐,只有虫鸟,也不知名。
寂静的夜,百无聊赖的人,孤独寂寞的舞,诡异的场景。
待这群人更近时,伊朵仿佛嗅到了熟悉又陌生的危机。
她停了下来,眼前是众人,身后是深渊,她靠着一块悬崖边上的石头坐了下来。
拆开出门时随手带的口崩片,那是她的母亲为她常备的,只是她之前一粒也没吃。今晚她一粒粒认真的扣下来,放在另一只手的掌心,有足足一大把,她一口含在嘴里,看着众人,听不见耳边众人的言语,看看悬崖下的几户零星灯火,她沉默了。
她缓缓站起,众人安静了,屏息凝神的看着她,她伸出脚试探了一下,众人哗然,却似乎又一瞬间想到了什么,又慢慢收回,转过身,木纳的朝着人群走去,将双手伸给了尼久。
众人看呆了,流露出欣慰的神情的同时,又发出失望的呼吸。尼久也跟着松了口气,这看似和谐的结局,以及众人的模样,她在庆幸自己苟且,换来了别人的期许。
可刚转过身没多久,离开了人群,伊朵却听到了许许多多言不由衷的嘈杂声:
“养女不孝,这种人就应该早点死。”
“还好没跳下去,不然她妈谁家养。”
“死了也好,一了百了。”
“这种人就不应该生出来。”
“她怎么大晚上不睡觉在悬崖跳舞?多半是疯了。”
“医生都让她吃药了,就是不听。”
“她怎么不跳下去。”
“扫兴,我还以为真跳呢。”
“真想看看她脑瓜四处飞溅的模样。”
“神经病就应该好好在精神病院好好治疗,出来装什么好人。”
“害人害己,真是扫把星。”
.......
一时间,流言四起,可,这个寂静的夜,一路上,从始至终,除了她自己时不时的冷笑几声,再无其他。
关于她的故事,还得从她和阿离的嘴巴里慢慢道来.....
每个人都是一座孤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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