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深圳的第一印象,发生在秋老虎过后却依然炎热的一个下午。那天我从深圳西站下了火车,穿越从未见过的天虹大楼,来到了一个树木葱郁的公园,门口望进去,诺大的孙中山半身像映入眼帘,从那一刻我明白了,自己来到了传说中的深圳。
那个公园叫做“中山公园”,公园里除了美景与推着婴儿车母亲,还有一样东西深深吸引了我,在那条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有10条深圳寄语,最后一条郝然写着:“来了就是深圳人”,那一刻,只觉得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大城市,美好与憧憬闪过我的脑海,那一刻我偷偷告诉自己要留下来。
1、“狗窝”
说真的,世界上没有人能告诉你要怎么在深圳留下来,要么你家里有矿,要么你学历高强出校门就能直接签约的那种,要么就是你家族有前辈带着你一路顺风顺水。
如果都没有,那么你将面临自己的第一个关卡,住狗窝,之所以称之为狗窝,其实还算抬举的,在关外得不能再关外的遥远村庄,同校的师兄师姐给的坐标让我来此寻找便宜住所,费劲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找到了那个最便宜的房子,没有一丝光线,没有4G网络,没有热水器,有的是一个卫生间,一个小卧室还有一条过我自己还要侧身的过道。
学长告诉我,每天早上6点出门,晚上9点回来,只要有个床就好了。其他的东西有了也用不上。
对,没错,这就是我的深圳第一站,狗窝,王健林说,先订个小目标,我先赚他一个亿,而我的小目标,便是在半年内搬离这个狗窝。
2、出租屋
不曾想,这一住,便是一年。在我收拾行李那天,我一句话也没有说,没有一丝要离开狗窝的高兴,也没有一丝很不情愿的疲惫,我若有所思的把东西搬上三轮车,一番讲价,那个赤裸半身的大叔才愿意便宜20块钱给我,找房东退了押金和归还了钥匙,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那天同学来找我,我从火车站跟他说,走带你去我出租屋里先住一个礼拜,再帮你找房子,对,我给我的新住处起了个好听点的名字,叫做出租屋,那是一个有点年头的小区,周围有一条商业街,骑车1公里有菜市场,出租屋里有我一年下来置办的各种家居,虽然不大,但是干净整洁,麻雀虽小也五脏俱全。那晚,我用我蹩脚的厨艺做了一顿饭给我同学吃,我告诉他,深圳真的不好混。
3、家
吾辈何以为家,我在深圳没有家,第一次了解房价,从我一个做房地产的朋友口中得知,在市区一平6万起还是最便宜的,我就知道我在深圳不会有家。
又是一年花好月,当我来到遥远的罗湖站,踏上了归乡的列车,我深吸一口,我发现我竟然爱上了这里的空气,这个开着凤凰花的浑浊粘稠的城市,竟让我生出不舍来。
那已是大年前最后一天了,为了这张几十块钱的火车票,我不知道多少个凌晨3点守在抢票软件前,每天咒骂这个世界,却在抢到票的那天高兴的恨不得告知所有人。
我终于回到了家,我拥抱了爸妈,我没哭,这一两年也没往家里寄什么钱,父母给予的支持鼓励也只是,让我努力工作,别辜负了寒窗10年所学。可当寒夜降临,独自一人躺在床上的时候,我的眼泪却一直流,一直流,掘了堤似的。我紧紧裹着我的被子,是妈妈的香气。
我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声疑问,为什么?我为什么要去深圳,为什么要留在深圳。
年初七那天,我开着车飞过山村和溪流,车上放着朴树的那首《平凡之路》,歌词里说,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也穿过人山人海,我曾经拥有着的一切转眼都飘散如烟,我曾经失落失望失掉所有方向,直到看见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顺着高速我来到了一户就剩两老的家里,大爷的儿子小时候去世了,女儿嫁人后再也没有回来过,老伴现在也体弱多病,我带着吃的和一些补品来看望他们,墙上的老照片已经受潮很严重了,对于他们来说却是这个屋子里最珍贵的东西,那是他们年轻时候的一张全家福,那里还有他们的儿女,老大爷说,这辈子最大的愿望是希望能再见到女儿一面,我给大爷和太奶做好了一顿饭,太奶奶的眼睛完全看不见了,握着我的手,一个劲的摩挲,一个劲的说,好,好,好,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我的眼眶早已经湿润,没错我是如此的平凡,大部分人都是如太爷太奶这般平凡的一生,人一辈子能有什么愿望,不就是有个家吗。
4、结语
再次回到深圳,逃离了老家的无限酒会与牌会,来到这个满街都是灯笼的喜庆的城市,才发现深圳真的很美丽,静谧的街道完全可以从这头喊出话去,那头传来回音。
街上的店铺虽然陆陆续续开张,但是没有任何拥挤的现象,地铁站到处都是位置,整列车厢寥寥几人,很多像我一样的平凡的“闯入者”,带着从家乡提来的一袋袋特产满怀期待的开始新的一年。
我又回到了我的出租屋,住了一年了,这个地方的每一寸我都熟悉,它被我布置的很温馨,很暖和,我很喜欢,可是这依然不是我家,我无法称之为家。又想起那天脑海闪过的那一声疑问,为什么?明明这么苦,为什么还要坚持。
因为我也想在这里有个家,一个完全属于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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