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
“一年之计在于春”。春天的珍贵,在我们花农的团团转的忙碌里被体现的淋漓尽致。一到春天,是我们这些花农最忙的时候,忙着种植小苗,忙着嫁接,忙着把树从地里请出来,再送到需要的地方去,忙着各种大大小小的绿化工程。起早贪黑,用忙得昏天黑地毫不为过,恨不得一天掰成两天忙。
每次忙的时候,常常是连孩子放学都顾不上接。上学的时候还好点,可以提前送一会儿,让孩子在学校外等一会儿等到开大门就好了。放学就为难了,无奈之下,我们把儿子番番放进了午托,让他中午放学去午托吃饭,晚上我们回来的晚的时候,就嘱托他先去午托。
有时候,我和三哥需要去外市或外省联系业务,或者忙于本市的绿化工程。因为有孩子,无论多远的距离,我们都要当天早上摸黑走,晚上再摸黑赶回来。儿子番番下午放学后在午托呆到八点多是常有的事。往往都是周托的孩子都洗洗睡了,他一个人坐在午托的大厅里等着我们归来。
每次我都是心疼的要命,对着三哥发几句牢骚,人家都有爷爷奶奶帮忙照顾,可我们的孩子就只有爸爸妈妈疼,甚至以前三哥长时间外出,两个孩子只有妈妈一个人疼……三哥宽慰我,番番马上要上初中,也该独立了,让他试着独立也好。
②
一个初春的早上,我们照旧是去外地,早上五点天还没完全亮,就喊醒还没睡够的儿子。把他送到学校门口,给他买了份早餐千叮嘱万嘱咐,万般无奈的开车离开了。
那是个刚刚开发的城边山村,蜿蜒曲折的小山路,导致吊机进不来。只能用小型的挖土机和人工勉勉强强的把碗口粗的树一拖三挪的送到目的地。明明一百米的距离,托运一棵树却需要一两个小时,过程困难到急死人,一共五棵树,我们九点多到达目的地,除去中午吃饭的几十分钟,工人一直忙到晚上九点多。
晚上八点多,儿子还在午托,怎么办?想让他在午托睡,可是没给他带被子(周托的孩子晚上住托都是自己带被子)。而且,就是给他带的有被子,他一时半会也不可能住在托所啊。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倒是三哥,还算镇定,可能忙的晕头转向的,他已经把他儿子忘了吧!
不一会儿,三哥跑到我跟前,急切的说,给春燕嫂子打个电话吧!让她帮忙接下番番,咱们估计今晚上十二点也到不了家。
春燕嫂子是三哥村子的一个比我们大几岁的同姓好友的妻子。在我去市里参加考试,或者因为去外地不能及时赶回时,她经常帮我接送孩子,比亲嫂子都亲,甚者比婆婆都亲。
我给春燕嫂子打电话,告诉她我们还在外地,先让她把番番接到她家,我们回去了就去接。
她听了想都没想说,你放心吧,我这就去接。你们回来也不用过来接了,明天早上我直接送他去上学。要是太晚,你们也不用着急回来,住一晚上,白天再回,安全。
我在电话这边控制着泪腺,压制着已经变了腔的哭声调,答应她,好的。想说一句谢谢,我这样一个不善于表达的人,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挂了电话,哭了几秒,又赶快擦干眼泪,给儿子的手表电话拨了过去,告诉他一会春燕大妈要去接他,又一番叮嘱让他不要淘气,他的春燕大妈家也有两个孩子,一个女人带三个孩子。那忙乱的滋味我深有体会。
儿子番番在电话那端,语气没有丝毫的难过,他竟然快乐的反问:真的吗?
得到确认后,他竟然高兴的连连回答:好好好。听着他的声音,我能想象的到他欢呼雀跃的样子。
一时间,我竟然有点儿失落。儿子长大了,他已经不再是小时候离不开我的那个小不点儿。
③
等一切忙完,已经是十点多了,晚饭都没来得及吃,我们就出发了。车没上高速前,路况非常不好,我们走的提心吊胆。上了高速后,三哥开始发困,本来说好我来开的,无奈平时只要开车就特别精神的我那次也困的出奇,迷迷糊糊睡了好几觉。三哥把车窗打开,用凉风和抽烟缓解睡意。可是不行,没过多大一会儿,睡意又来了。
我虽然担心,但还是发困,控制不住自己的想睡着。困意纠缠中,我对三哥说,不行,下一个服务区,我们停一会吧!
车在一个服务区停下来,已经是深夜十二点了,服务区有零零星星的过路人,其余的停满服务区的车辆,都安安静静的等在那里,等待天亮再出发。呆了十多分钟,我和三哥又开始上路了。
没过多久,又开始发困……这样走走停停,到县城已经是凌晨两点多。儿子番番肯定是不能接了,要不就会打扰到春燕嫂子他们休息。只能按捺住想儿子的心情回家了。
即便是已经凌晨三点,即便是刚刚在路上还困意浓浓不能自己。到家了,我却没了丝毫睡意,辗转反侧,不知道没有任何人插手我一个人带大的儿子会不会在陌生的地方睡不着,他会不会想妈妈又偷偷的哭了……
④
儿子番番三岁时,三哥有个小小的手术需要住院几天,我要照顾三哥,两个孩子跟着我待在医院里。我拜托嫂子带到她家住一晚,可是不到一个小时,番番就被送了回来。他躺在嫂子家的床上,蒙着被子,嫂子掀开被子,发现他忍着声音在哭,问他怎么了,他说:想妈妈。说完就大哭了起来。
后来,番番的舅舅把他接走,满以为最喜欢姥姥家的番番这次一定会适应。结果是,二十分钟后,番番被再次送了回来。一个晚上,被折腾走了两次,回来的番番小脸满是泪痕,眼睛里写满了委屈和恐惧。
我问他怎么了,他还是说,想妈妈。
一瞬间,我的鼻腔酸酸的。
⑤
番番从出生到幼儿园,从来没有离开过我,任何人,没有把他从我身边带走过一秒钟。这次,在春燕嫂子家住,我以为他会和小时候一样,想我时会哭。
第二天下午,我早早就去了学校门口等着他。放学了,他看见我,没有一丝我离开他的不高兴,更没有看见我后特别大的惊喜。
一路上,我问他,妈妈没回来,你一个晚上都要住到别人家,你不难过呀?
不难过,难过有什么用呢?儿子淡淡的回答。
为什么呢?我又问。
因为我可以和春燕大妈家的儿子玩了,还能在一个床上睡觉,一起起床刷牙。不过,儿子顿了顿,继续说:我还是有点儿想你的。
儿子番番认真的说完,就扭过头,专注的盯着车窗外的风景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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