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她时我曾以为她是个哑巴。
但在她不留神打翻水杯并灌溉了我的衬衫之后。
“你有可以换的衣服么?没有的话我借你。”
谢谢。
可抬头就迎上晶亮的眸子,怒气冲冲都由是噎回去,“没关系,我等等就好。”
“像这样?”满满小孩子顽皮的样子,我视线撞上《等待戈多》,一时间哑然失笑“对啊,‘这样下去,直等到他来为止’。”
“阴雨天要等很久啊。”
注意力被转移开,看看窗外,雨还没停。雨季总湿答答的,好像每个角落都要长出蘑菇来。“阴沉沉的,时间都看不出。”忍不住抱怨出声。我不喜欢这混沌,仿佛进入另外的空间,时间都停滞掉。
“公元1300年的时候已经发明出钟表了好吗?快要十点钟。”明明是揶揄,听起来却好像,很有道理?特别的女孩子。
气氛轻松起来,终于可以问些俗套问题打发时光。“还是高中生吗?记得这样清楚。”
“嗯。”
“这时的高中生不都在教室?”
“那里不舒服,我想换一个。”
“高铁?”
黑黑的眉蹙起来,蜡笔小新的味道,衬着女生男相的脸多少有点搞笑。“我像他们一样不知道在哪。”闷闷的语调勾得我笑着揉乱她头发。不怎么柔顺,刺猬扎着手。
难得的,我想。多少人至死坚守却不知自己究竟是习惯还是喜欢,我以为众人皆醉,可不成想亦有人与我一道清醒。可她到底还是茫然摸索着吧?
“你迷路了,小女孩。”
“我是在赶路。”
是吗?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也是正好在路上吗?
“赶到哪去。”留一句同路可好伴酒吞,一时合拍的步调,怎知长久彳亍能共否。
“说说罢了,分享就迎上对策,分析派的你们真令人疲惫。”
猝不及防就被嫌弃,真是可恶的小女孩啊。然而最可恶的还是莫名的认同。“跟我分享这本书咯。”随手拿书翻开,但见扉页上墨色酣畅。
左一江湖,左二驯服,右起吃茶饮酒推杯换盏。上为留念。
生杀行止。世人只见长乐未央,谁冷眼旁观看转眼断壁颓垣,都在了这里,起手提笔,起承转合。洞若观火,本不止我。
我有点恍惚,似乎是迎来等很久的人。不知名的时光里,同路原来是你。
乍见之欢又何妨。
那迎上的目光鹿一样晶亮,就只当做是“我曾见过的”旧相识。
我缴械得轻易。死生皆是豪赌,一生不必有托付。乍见投诚有何不可。
“很重要的人写的寄语?”
用力地点头,继而展开笑靥,“是我自己写的啊。”
在这里遇见之前,像是发生过很多故事。
可是啊,你的开头在哪,情节积攒几重,我都不在乎。乍见而已,开场白还是谢幕词又有什么要紧。之前的,不过都是故去陈事。
“是什么样的故事。”漫不经心地,反正我只在乎你以现在为节点的开端。
“谈不上故事,恰好遇见,左不过运气。”
“坏运气怎么办?”
“它会要命么?”
明知道圈套还是摇头往下跳。
“那就去他妈的。”
“有时会不会正好遇到玫瑰色的运气?”
“你也迷路了。”
“不,我只是遇到了玫瑰色的运气,走不脱的方向。”
“不,我不是你的方向,所以你才走不脱的。我们不一直相互连接,所以你不能把我当做一个方向。你不过是路过,还是会回到你的路上。”
“你的方向在哪?”
沉默....沉默潮水般层层涌上来,令人窒息。
暮色重重地拉了起来,不觉间竟沉沉睡去。再睁眼, 天光晨雾,江山有思。对面早不见人影,面前矿泉水瓶下压着漫不经心的字迹——
一期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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