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有一扇门,在机缘巧合的时候,它会敝开,任由那机缘巧合中的来者闯入。然而,常常是来者一番肆意之后,“心”生嫌隙,用不了多久,也许是几年甚至更长,又将来者送出,将门关上。
倘若来者认为还可以进入只是不能深入的话,实际是曾经的美好的记忆,门已经关上。心是玄妙的,不必过多去揣度。
对来者来说,心门关上,归根结底是终极理念的分散前行,当初的机缘巧合,是交集共谋。某段时间内的交集,心门互开,已是一大幸事,一样快哉,可以选择继续留存美好回忆。
但凡事皆有例外。在我三十岁的时候,一位从未谋面的老者、外国人,永远也不可能谋面的智者、德国人,用一本书轻易就推开了我的心门并使之长久敞开。
《意志与表象的世界》。
那年我偶然去到一位同事的房间。我们并不太熟,坐下来后话很快就说完了。我随手从他书架上抽下了这本书,看了作者的序言后,装做很随意地把它装进了心里和口袋里借走了。
此后大约有半年时间,我每天都有读这本书。在通篇看了一次后,其余都是看上一小段或几页纸,让自己陷入长长的思考。记得同事一共向我索要过两回,我都以没看完推迟还书。那之后他再见到我就不再提及,我也明摆着有借无还。许多年以后,我才想明白他是有意成全,或许他与书一起闯进了我内心深处。
我没有办法把书还给它,书在我心里出不来,因为我把它关在里面而不是外面了。于心而言,只怪来者魅力无穷。然我留下它多年之后,又被一朋友无意看见并借走,同样是有借无还,奇怪。
我既遗憾又高兴。遗憾的是门仍然为它敞开,它却不知所踪,暂且只留下美好的记忆。高兴的是,很愿意它和它的作者闯进更多人的心里。
叔本华。
十多年后,一次去图书馆,又想起了它,却忘了它的名字。还好记得作者的名字。
这个名字太有意思了,我直译为叔(或书)本是才华。我也成大叔了!大叔找大叔,在书架中找到了一堆叔,但怎么也没找到当初看过的版本,不过也不要紧,内容还在。
我借了又还、还了又借不下五次。我在成长,它早就长成了,在它面前,我还没长成,还差了世纪般长的距离。我还是肠胃不够强大,需要慢慢去消化,只得将它放回图书馆,只是把那排书架留在了心上。
昨天,一连串的机缘巧合,读了文友的一篇文章《独处与幸福(叔本华:我们对待自己的态度)》,它又从书架上走了出来,在我心上肆意晃荡,我真想把它推出去,把门关上。
叔本华,《意志与表象的世界》,都实在太难看了,让我看了这么久,还想看,这全部都是实话。
它的语言艺术我认为在于全是术语,甚至比喻引用都是,作者是创造术语的专家,哲学(其它学派)、美学、心理学…甚至文学、语言学、数理化学等等知识都可被他信手拈来重新演绎出新的术语,整本书都是对语言的再创造,这些术语的组合充满古典的幽默,好读也难读。
它的思想智慧,只需去看一下尼采的读后感就略知一二,尼采也许是因它而成为“疯子”的。对我而言,它用思想演绎思想,用思想辨证思想,用思想导出思想,又将自己的思想建立在对自然的科学考察上,从而能言人所想,言人之所不能言,读之常使肉臭体香合璧,浮躁金泥并落,古往今来同梦,千千万万归一。
我似乎对它十分熟悉,又似全然忘了它的内容,我于是疑惑:熟悉是为了更好地忘记?遗忘是为了更好地记起?
是日,有幸相逢并一笑,幸哉!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