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是一场重复地辜负

青春是一场重复地辜负 1

2008年9月，我升入高二。

感谢表哥守信用，开学没几天，我在高二(3)班的门口，如愿见到他——那个高考679分，早已在我心中被封为学神的理科男。

即便是在多年后，仍然有个画面在我的脑海里，一帧帧地回放。

他倚在墙上的身板儿随着我的出现突然挺拔，他腼腆地冲着我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深色的皮肤害起羞居然也变得粉嫩嫩的可爱。

我是谢远，很高兴认识你。

周围穿着校服的同学来来往往，而他的笑容，在我高中暗淡又嘈杂的楼道里被永远定格。

我的少女情怀，就在那个瞬间，彻底被唤醒。

我也从没想过，这个刻意去认识的人，会让我念念不忘这么多年。

青春是一场重复地辜负

2

晚自习的时候，我常常坐在位子上发呆。和我一起发呆的，还有崔大海。

高中时代的崔大海，是个有点黯淡的男生。他瘦得像能随时被风吹倒的竹竿，眼睛又小得像杜海涛，戴副黑色的眼镜，话很少。

以致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觉得被这样的男生眷顾，并不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

奈何崔大海一直站在远处，不声不响地将喜欢这件事经营得不动声色。

他不表白，我也就没有拒绝他的机会。这场暗恋，像是旷日持久的拉锯战。

还好我当时正在迷恋这段话:

如果有人爱你，就让他爱。如果有花送来，就谢谢。如果有人约你，就考虑。在这世上，别人对你好，都不太会伤害你。只有你对别人好，才会一再反噬，让你痛苦。

所以对于崔大海的喜欢，我甚至还有点小小的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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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在高考这样的大背景下，恋爱真的是消费不起的奢侈品。

所以我和谢远交流的最大话题就是学习，但我也时不时地旁敲侧击他的情感问题，以防我这一年多的备考时间，一不留神便让他和哪个人一起告别了单身。

你看，这是多好地算计！

高二下学期第三次月考前一天，为了企图出现反转，我特地向谢远讨教考场答题技巧，然后把他给我发来的消息一字不落地抄写下来，16开的纸我密密麻麻抄了两页。

并且全部记了下来。

没人知道，即便是这样学术性地对白，在我心里居然泛起了一层又一层地波澜。

原来我只知道我喜欢他，现在我觉得他也喜欢我。

二模考场上，是我开天辟地以来最认真又考究的一次，我完完全全按照他的思路，写下每一个字。

成绩出来以后，我情理之外地考了年级第二，之所以说是情理之外，是因为我根本配不上第二名该有的努力。

班主任表扬我的时候，我还不忘得意地瞟一眼坐在我斜后方的崔大海，仿佛在向他挑衅，你看我喜欢的男生，是多么地才华横溢。

可惜崔大海根本没鸟我，自顾自地写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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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大年初三的时候，谢远给我打电话。

他说:白小诺，把你上学期成绩给我汇报一下。

当我说到数学不到一百的时候，明显感觉到电话那头的他有点生气。

怎么会减这么多分，前7道选择题都是基础题，一道也不能错，8-10题只要用心一点都会算对，11、12圆规曲线和函数的题，允许你错一个……所以，一张数学卷，你最多减16分……

他把我吵哭了，对，谢远，他把我吵哭了。

作为一个有点叛逆的青春期少女，面对成绩的起伏，在父母和老师的连环炮下依旧倔强地不肯掉眼泪，却因为他一段中肯的话，把我说哭了。

以至于，让我突然觉得我的高考是为他而战斗？

后来我的数学成绩终于稳定在了120左右，这道题，数学老师可能一生都不会解开。

高三上学期，一轮复习，谢远告诉我复习要点，虽然和老师带领复习配合起来会很累。

但谢远要求我坚持，我就坚持了。

同桌说:谢远的话是圣旨吗？

我说不，我在心里默念着，是神喻。

我像基督徒信任上帝那样信任他，也像基督徒爱上帝那样爱他。

遗憾的是，我的上帝并不爱我。他有他的上帝。

青春是一场重复地辜负

5

12月27日中午，在食堂吃完饭回到宿舍的我，悄悄拿起藏在被子下的手机开始浏览空间。

明明外面的天气晴空万里，我在屋里却犹如晴天霹雳。

这是怎样的一条说说，两个带着荧光圈的手交叉在一起，底下的评论:祝久久。

然而就在昨天我问他的时候，他说还没有女朋友，而且目前，不准备谈恋爱。

我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把舍友们都吓了一跳。但最让我伤心的，不是因为他有了女朋友，而是因为他欺骗了我。

如果你从来都没想要和一个女孩儿在一起，就不要给她的温暖和力量，让她对你充满幻想，让她满心期望，却最终失望。

谢远就是这样一个无害的渣男。

他说:白小诺，如果你考上我的城市，我会考虑和你在一起哦！

他说:等你去武汉了，我要带你去吃热干面，带你把整个城市都转一遍。

他说:白小诺你一定要好好学习。

……

他说过好多有点暧昧的情话，可惜和他在一起的并不是我。

我曾经是那么骄傲，在闺蜜面前扬言毕业后一定要抱得男神归。

也许他只是无意中伤我，也许是我当时太执拗，我认定谢远就是个背叛者，所以我不计后果地删除了他的一切联系方式。

我就是要证明给他看，我一个人也会过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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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后来，谢远加我扣扣，给我打电话，我统统拒绝。

我洋装得态度明确，立场坚定。

但不久之后，我就后悔了。

事实上，离开他以后我就像一只到处乱撞的小鹿，没有复习思路，没有考场灵感。对于试题的敏感度就像大楼一样在我头脑里突然坍塌。

我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我已经这么依赖他。

高考前四个月，我的成绩扶摇直下，我开始越来越心慌。

于是我用了一周的时间恢复理智，然后大义凛然地选择原谅。

张小娴说，有时候，我们愿意原谅一个人，并不是我们真的愿意原谅他，而是我们不想失去他，唯有假装原谅他。

而我不能失去谢远，所以唯有原谅他。

谢远的身上，不仅承载着我的爱情幻想，还承载着我的高考。

于是我开始给谢远打电话，一次他没接，两次他没接，三次，四次…，我每天放学都去医务室打给他，可他就是从来都没接。

而我的成绩，也在我越来越慌乱时，继续扶摇直下。

原来我一直以为，这么照顾我的他会包容我所有的小脾气，所以才恃宠而骄地经常对着他无理取闹，可这次，我真的太自大了。

我才意识到，原来那么好的一个人真的可以这么无情。

的确，对于我而言，他已经做了能做的一切，忍了该忍的一切，问心无愧也没什么后悔，最后决定要走，就真的再也不会回头，到后来我再求他，没用的，他已经觉得恶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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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那段惨淡日子，陪在我身边的人是崔大海。

他说:白小诺，去K歌吗？

我就真的跟着他去了KTV，我声嘶力竭地唱，“想要问问你敢不敢，像你说过那样地爱我……”

吼完第十首歌，我站在小城的街头，打了最后一个未接电话，宣布一切over。

心里却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雪，有钝钝的疼。

最终，我没有像那些励志剧情一样，在被抛弃后好好地争一口气。我高考失利，去了北方一所普通大学。

跟我一起去的，还有崔大海。

之后的两年里，崔大海站在离我最近的地方。

最近，其实也最远。我的心里设置了一个安全的距离，我只肯享受这个男人在安全范围内的好。

崔大海并没有迫切地找我要一个答案，他不紧不慢，从容不迫，看起来并不着急。

2014年春天，过完22岁生日，我在闺蜜的怂恿下，尝试将崔大海放在男友的位置。

我有仔细想过和崔大海在一起的可能性。可能性很大，却也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闺蜜说，都这么多年了，好不好你心里还没数吗，就不要再挑啦。

周末，崔大海邀我去看逛市中心。因为藏着一点小心思，我有些心不在焉。

吃饭的时候，崔大海还是习惯性地给我夹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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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见过一些男人之后，我知道，崔大海始终是最让我心安的那一个。

那天吃完晚饭，崔大海送我到宿舍楼下，突然就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气氛有点尴尬。

天气有些冷，他靠我更近了些。

可是，当崔大海那张熟悉的脸一点点凑到跟前，一个吻就要落下来的时候，没有心跳加速，也没有砰然心动，我像是突然从一场梦中惊醒。

我歪过头，很抱歉地说了对不起。

我还是忘不了谢远。

崔大海看起来比我还要无所适从，他反复说着，对不起。然后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孩，低着头，落荒而逃。

回到宿舍之后，我收到崔大海的微信：“最后一次对你说晚安了白小诺，照顾好自己，我们……我们就到这。”

我看着窗外，长长地吁了口气。恩，我们就到这。不开始，是对彼此最大的留情。

有人说，你爱的人，终究比不过对你好的人。可我就是这么较真的一个人，不爱的话，连一个吻都不愿意敷衍。

谢谢崔大海，曾不遗余力地珍视过我。从此之后，我们都应该有新的开始。

青春是一场重复地辜负

9

高三的语文课上，语文老师讲到卞之琳的《断章》。

那是我十七年来，读过的最心疼的诗句：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这样的景象，像极了我和谢远，以及崔大海和我。十七岁的青春年少时光。

在这个最美好的年华里，我最崇拜的人只有谢远，而这个少年，却毫不留情地离开了我。

但是，能怎么办呢？喜欢这件事，从来就是这样，让人毫无章法。也许青春，本来就是一场重复的辜负。

因为一个人，只能辜负另一个人。可我仍然觉得，那是我们最好的青春。尽管带了一点小纠结，却永远在记忆里，闪闪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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