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哨

连部在大嶝岛的一处小高地上，站在最高处，大小金门一览无余，触手可及。观察哨就设在连部旁边的坑道内，任务就是观察台军驻守的大小金门诸岛屿和海面上的动静。观察的装备是一副解放战争时期缴获的二十倍目视望远镜。我们侦察班平时除了训练，就是负责观察。

观察是枯燥且孤独的，特别是晚上值班，一个班次是整整六个小时，从午夜零点到凌晨六点，是最难熬的时光。对一个十八九岁的年青人，是一个不小的考验。六个小时，要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不能有丝毫的大意和疏忽。不能看书报，没有收音机。一个人慢慢地煎熬着时钟，一分一秒都过得特别漫长。

一个午夜班，我照常戴上军帽，扎上腰带，拿起一把三节一号电池的手电筒，进了坑道。坑道宽不到一米，高只有一米五，像我这样的小个子也要躬着腰慢慢前行。坑道内嶙峋岩石上一滴滴水珠在昏黄的手电光照射下发出诡异的亮色。穿着快磨光的胶鞋走在湿滑的地面上，让人以为大冬天在村口冰封的河道上溜冰。穿过约一百米的坑道，再爬上一道五米高的直梯，头就顶在正在观察的小张的屁股上。

“有什么情况吗？”

“一切正常。”说完，小张下了梯子。

坐在专门制作的高高的木椅上，用目光先从观察孔向外扫视了一遍。外面的世界混浊一片，像一块黑灰色的调色板，一朵朵乌云滚滚而来，一声惊天动地的春雷就在耳边炸响，一道剌破天宫的闪电就在眼前辉映。紧接着豆大的雨点随着嗖嗖的狂风穿过观察孔打在脸上。人一下子醒了，马上将双眼紧紧贴在望远镜的胶皮上，镜头里同样是雷电交集，只是多了一道雨帘。我第一次值班的时候，班长专门叮嘱，如果是好天气，目视距离远，一般不会有大的情况，但雷电天气，要特别小心。

虽然很困很困了，但脑子却是清醒的。经常要用手狠狠地掐一下大腿，巨烈的痛感将睡意赶走了，才能重新全身贯注地盯着海面。

枯燥的时光虽然慢，但也一秒一分，一天一天过去了。和平时代，当兵就是在简单地重复地站岗值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