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人从来都喜欢以请吃饭来作为情感的外化,说白了,没什么是一顿饭不能解决的,实在不行就两顿。
“高门引冠盖,下客抱支离。绮席珍羞满,文场翰藻摛”古人以吃饭的场面,表现对悲欢离合的慨叹。弄瓦弄璋,亲朋大宴;金榜题名,君王赐宴;喜结良缘,街坊摆宴;亲友别离,愁寄酒宴;久别重逢,巴山雨宴......
吃饭之所以被寄予了如此丰富的思想情感,实在是改革开放之前的所有中国历史时期,黎民大众是吃不饱饭的。一日两餐,确实是容易饿的快啊。所以一盘下酒凉菜、一盘小炒,再加一壶浊酒,足以成为大餐了。“金尊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毕竟不是斗升小民的日常。
然而自改革开放后,国民温饱已基本不是问题,一日几餐完全可以根据胃口自由决定。然而历史思维的惯性,依然根深于民。于是全家下馆子、亲友聚餐,仍是社会常态。
一天吃多少饭,去哪里吃饭,和谁吃饭,吃些什么,这些本身都不存在什么问题。症结在于:吃饭时的言行。
古人云:食不言。放诸于今显然不合时宜,我们早已习惯在饭桌上谈心、在酒局里言事。那么本篇暂不辩论“食不言”,只来对吃饭时的“行”说上几句。
有一篇见之于报端的新闻:一家饭店,相邻有两桌客人在吃饭。一桌是一家人,老人、父母和孩子。另一桌是两名中年男子。饭过三巡,桌上的孩子突然跑到另一桌上对着饭菜吐了几口唾沫,然后笑嘻嘻地跑回去。另一桌上的男子站起与这位孩子的长辈理论,不想孩子的父亲拍案而起,气势汹汹,对于自己孩子的行为毫不在意甚至有些病态的得意。或许这已不是他们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颇有些处变不惊。然而这次却出了些意外,两名男子中的一个掏出匕首对着这位父亲连捅数刀。在一片尖叫与恐惧中,流淌着红色的沉思。
吃饭本该是让人愉悦的事情,肉体的饱腹感、与亲友的亲密感,这是温暖的时光。一口唾沫,一条人命,一个家庭,一篇冰凉的报道。追根溯源,这罪魁祸首就是那口唾沫么?
亡命之徒当绳之于法,无教之家又以何为继?鲁迅先生说“中国的孩子,只要生,不管他好不好,只要多,不管他才不才。生他的人,不负教他的责任。”而《大学》之谓“修身齐家治国”,未有身不正而家齐,亦未有家不齐而国治。教养之于法制,本就是一个棵大树的两脉根须。只不过法治当用雷霆,教养当施雨露。雨露细润,化戾无声。
当今我国社会的主要矛盾从“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同落后的社会生产之间的矛盾”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吃饱饭、吃好饭,早已是绝大多数国人的日常。无论是酒店大摆宴席,还是美食城小吃街,大众怀着美好的心情而往,莫因“劣行”而坏了这份寄托了千年的愉悦。
谁不重欢爱,晨昏阙珍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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