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就像叶,人们啊,知道它生,知道它枯,却不曾在心中为它留下可触摸的痕迹。
——关于一个记忆很少的人
一
无声的夜再一次让我惊醒过来,我盯着眼前无尽的黑,思绪像烟草燃烧时四处流散的烟雾,蓦然间,我突然觉得,也许到了我凋零的时候。我思索了片刻,觉得该用纸和笔保存一点关于我自己的回忆,虽然不知道有谁会去看,有谁需要。
摸索片刻。我终于打开了橘黄色的灯。
可事实上,我不得不承认我的确老了:灯光太暗我有些看不清,手也有些发抖。上次握笔是什么时候?我记不大清了,只觉得手和笔陌生得很,相互排斥。
但我还是要写。
我提笔颤颤巍巍地落下“存忆”二字,然后名字……名字?我愣住了,什么时候我连我自己的名字也不记得了呢?
仔细想想,他们似乎把“二”字变成了我代名词啊!“二爷”、“二爹”“二叔”……多少年,到底有多少年没有人叫过我的名字了,我的乳名。也许只有的我的母亲吧!可到底是老树昏鸦,从前的温柔大抵也仅只残留在我的血液里了吧!
没有名字,姑且就叫“一个记忆很少的人”吧!
二
原来我也是有过美好回忆的人呐!当我的侄孙女拿着茅草杆编篮子的时候,我才想起那么零星一点童年美好的回忆。
小的时候,我好像老是跟着村里的同伴一起放牛,上没上学我是一点回忆都没有的。也许上过,毕竟还认得写得几个字。儿时,我跟同伴在河边放牛,那时的河似乎要比现在的河宽些,也深些净些,茅草成片成片的。
我们几个小孩把牛用长绳拴住,然后一起折茅草杆编篮子。折茅草杆我们总爱折长的杆,因为这样的杆好编篮子。编好的篮子我会捡上漂亮的石子装上,剩下的杆我们会编小马,编小牛,然后日落黄昏,牵着牛一起带回家。
啊,那时的时光是多么美好啊。
还有吗?
我拿着笔好像再也想不起其他美好的回忆来了。从前的我好像总是一个人,是啊,真的只是一个人。我的儿女都去哪里了?我不知道。
我一个人吃饭,一个人抽烟,一个人睡觉。哦,我想起来夏天的时候我总爱去河里洗澡,像小时候那样,只是从前有我的同伴,现在确实我独自一人。我想起来,每次傍晚时分,我总会带上我的一条帕子,倒上一点洗衣粉然后去洗澡。
后来我遇到我的孙侄女了,那时她还小,跟村里的其他孩子一起去河里洗澡。
“二公。”她轻轻地叫到。
“哎。”我看着她笑了。
“洗衣粉洗澡对皮肤不好。”她小小声地说。
我愣了愣,说:“二公一直都是这样的啊。”大概一直都这样所以自己都没有注意了。
“二公。”孙侄女掰下一块肥皂,“二公,这个给你。”
我接过肥皂,然后自己走了。走的时候,我听见侄孙女喃喃自语,“我长大后一定要给二公买块香香的肥皂。”
我忍不住笑了笑,也许这也是我的美好的回忆吧。只不过,侄孙女现在回家的次数真的是很少了,好像她现在在上高中。下次她回来我得告诉她要努力读书啊。
三
无声的夜此时好像更难熬了。
我摸索着找到自己烟袋,想卷一根烟吃。打开烟袋才发现只剩一张卷烟纸了,犹豫了一下还是拿了出来。
明天要去找点卷烟纸来。
火机一点,烟雾缓缓升起,零星沉睡的回忆也在夜里也醒来了。
我盯着这卷烟半晌没有再下笔。
这卷烟纸有些还是孙侄女给我的。我以前会问她有没有的没用的废纸给我卷烟吃,但现在很少问了。她会给我送烟纸,还会仔细裁成大小合适的方形,真好啊。
她现在去县里读书了,我也很久没有收到过她送的烟纸了。
“滴答滴答”屋里的时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转起来了,我握着笔跟着它的节拍一下一下敲打着本子。
不知道今年院子里的梨树又会结多少梨子,到时候应该可以叫他们自己摘去吃。
今年的谷子收成又会怎么样呢?也许我明天还是需要去看一看吧!
时钟“滴答滴答”的走着,快要天亮了,我这才来了睡意,没有上床就这样睡去吧!
后记:
“二公”是我家乡话的称呼,也就是“二爷爷”的意思。
二公对于我来说其实是有点神秘的一位老人。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他多少岁,更不知道他的亲生儿女是谁……我很少听到二公谈论自己的事情。关于他小时候放牛编篮子的事还是我无意间听他说起的
二公总是一个人,一个人生活,一个人老去。
关于二公的回忆不多,但我想还是让文字记录下来。
当叶丰盈的时候,它们也曾拥抱阳光,也是美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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