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那个孙神医杀人了，而且杀了不止一个，是十几个！被抓起来了！”
“是啊是啊，我也听说了，多好的医生啊！怎么会杀人呢？！”
一条爆炸性消息，像龙卷风一样，席卷了这个人口不到十万的小镇。
那个孙神医，是小镇的名人。
被称为“神医”好几年了。
说起来，真挺神。
四岁时，他就把医生父亲的解剖书当图画书看了好几遍，还记住了人体所有器官的位置、形态。
六岁上小学，十岁跳级初一，十四岁考进医科大学，二十岁硕士毕业，二十二岁，博士毕业。
留在了他爸爸所在的医院肿瘤科工作。
上班第一天，就轰动了整个医院。
原来，他跟着张主任出门诊，没用一点辅助检查手段，仅仅通过询问病史和简单查体，就确诊了十个癌症患者，搞得张主任特别尴尬，威严扫地，好长时间走路都抬不起头来。
“神医”却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对自己的“绝技”毫不掩饰，每天，找他看病的人把肿瘤科门诊挤得水泄不通。
医院迫于无奈，专门给他开了个“特需”诊室，每周三次接待全国各地慕名而来的患者。其余时间，则去病房管床，做个规规矩矩的住院医生。
说来也奇怪，他每次只能看200个患者，看到第201个的时候，就会头痛欲裂，陷入癫狂状态，就像是一台短路的机器，四处放电。
可是，只要不看病人，一切症状就消失了。
第二天，又满血复活。
所以，除了神医的名号，他还有个小号——“邪医”。
话说，“邪医”对自己被抓，并不感到意外，仿佛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他甚至还有点期待，这一天早点到来。
在踏入拘留所门槛的那一瞬间，他回头望了望蓝天，嘴角竟然闪现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
今晚，他将在这里过夜。
房间里还有五个在押人员，在对着他指指点点。
他隐约听到他们说，“是他杀了自己的病人，还都是得了癌的可怜人，真是禽兽不如啊……”
他没理，也懒得解释，径直走向一个空铺，打算好好睡一觉。
突然，不知道背后是谁踢了他一脚，他扑倒在地，头撞在床沿上，昏了过去。
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母亲正趴在床尾打着瞌睡。旁边病床上有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一只胳膊打着绷带，好奇地看着他。
“你醒了？”，小男孩问道。
“我怎么了？”，他虚弱地说。
“听你妈妈说，你在大树下躲雨，被雷劈了，都没气了，你都躺了两天了！”。
这时，妈妈醒过来，看到儿子能说话了，哭着跑出去通知他爸爸。
接着，爸爸来了，护士来了，亲戚朋友小伙伴们都来了。
奇怪的是，他竟然发现自己能看穿他们的衣服，看到他们的皮肤、骨骼、内脏、血管……
他看到，美女护士两只坚挺的乳房，就在他的眼前晃动……慌乱中，他把眼光撇向床头，卡片上写着 :
孙小宇，男，14岁。入院诊断 : 雷电击伤
自从小宇被雷电击伤治愈后，他的眼睛就像CT扫描仪一样，能把人体分成很多层。
他可以轻而易举地看到别人衣服下面的所有秘密。
他尊敬的小赵老师，肚子里有小宝宝了，同学们都不知道。他看到了。
每次下课，他都会护在赵老师身边，防止同学们撞到她。
小赵老师看他的目光，更柔和了。
奶奶穿了条打补丁的内裤，他看到了。
过年的时候，他用攒了好几个月的零花钱，给奶奶买了条新的。奶奶开心极了。
然而，糟糕的是，他不敢看女同学，不敢看街上任何的女性，只要看，他就会发现，自己身体的某一处在膨胀……太难受了。
当然也有惊喜，跟着爸爸去医院，他能看到哪个病人肾上长了瘤子，肺子上生了结节，可是他不敢说。
他怕有人知道他的这个“特异功能”，把他关起来研究。
他开始很苦恼，后来突然想到，将来何不就做个医生，治病救人，把自己的“长处”发挥到极致。
于是，他在学医的路上，高歌猛进，终于在22岁的年纪成为了病人眼里的“神医”。
第一次，帮助患者去死，是因为他受不了患者哀求他的眼神。
癌痛，就像用刀子活生生地割肉，痛彻心扉。又像无数游走的虫子钻进身体，酸胀难忍。
从白天到黑夜，如同在火上炙烤，极度煎熬却又无法入睡，连挣扎都成了奢望。
其实，比疼痛更难忍受的，是绝望。
“死亡只是一瞬间，而疼痛却是没完没了。”
“说实在的，我真的不怕死，但我却受不了疼。”
“求求你，孙医生，帮我死吧！”
这是那些癌症患者，含着眼泪，对孙医生说的话。
医学上把人体疼痛分为10级，一级是蚊子叮咬，十级是分挽时的感觉 ，而七级就可以让人疼得无法睡眠。
很显然，癌痛比七级严重得多，且永无尽头、至死方休。
于是，很多患者，提出安乐死。
既然没有办法有质量地活着，就让我有尊严地死吧！
这是很多癌症晚期患者的无奈要求。
安乐死，是指对无法救治的病人停止治疗或使用药物，让病人无痛苦地死去。它包括两层含义，一是安乐地无痛苦死亡；二是无痛致死术。（来自网络）
中国对安乐死的定义是指: 患不治之症的病人在垂危状态下，由于精神和躯体的极端痛苦，在病人和其亲友的要求下，经医生认可，用人道方法使病人在无痛苦状态中结束生命过程。（来自网络）
然而，在中国，安乐死是不合法的。
孙医生知道，当100毫升左右的空气迅速进入血循环时，由于心脏的搏动，将空气和心腔内的血液搅拌形成大量泡沫，当心收缩时，可以阻塞肺动脉，导致心力衰竭……直到死亡。（参考医学书籍）
于是，很多次，他利用工作之便，将100毫升的空气，注入了那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患者的静脉……
在法庭上，孙神医泰然自若，丝毫没有恐惧或慌乱，他把胡须刮得干干净净，眉宇间是满满的自信。
他没有申请律师，他选择自己为自己辩护，他说: 我不是凶手。
他只提供了三件证物 : 一段不到三分钟的视频和两张塑封的纸。
视频里，患者刘杨带着氧气面罩、插着胃管、虚弱地半躺在病床上。他的妻子扶着他，在一张纸上费力地写着字……
至于那两张塑封的纸，一张写了一首诗。是刘杨还没得病的时候写的。
《如果有一天》
如果有一天，我病了
失去了自理能力
那就让我安乐死吧
因为我不想没有质量和尊严地活着
一天也不……
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
不需要为我流泪
因为活着的时候，我们在一起
很幸福……
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
不要把我装在那个小匣子里
因为我不喜欢黑
我更喜欢温暖的阳光……
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
就把我抛洒在任何一条河流里吧
我会顺着河水，一路飞奔入海
因为大海一直是我的最爱……
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
就把我的眼角膜送给需要的人吧，
因为我想我的目光
一直追随我爱的人……
如果有一天，我们都离开了
真的来到了另一个空间
你遇见了没有眼角膜的我，
别害怕，给我个拥抱吧……
而另一张纸上，赫然写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字:
“求 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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