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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哇……”一阵尖锐的哭嚎声,划破寂静的夜空,从兵~团~三~连的大东头骤然响起,兵团,那是一群来自五湖四海,随时放下枪扛起砍土曼的拓荒人。
指针正指向十点,不早不晚,这天寒地冻的,正是家家户户洗漱准备上床休息的时候,有些人家早已赴周公了。
嚎哭声仍不断,尖锐刺耳。
住在连队最东面的是老卞家,再往东就是林带边那条小河了。老卞被惊醒,却不愿动弹,白天挖河沟累了一天,刚才又累了会好大一会,吃饱喝足正睡得香呢。一边的老伴却一阵烙煎饼似的翻来覆去,终于忍不住开口:
“我说老卞头,这大半夜的孩子都哭成这样了。是隔壁狗娃声音,你说会不会有啥事啊?”
老卞头不想搭话,他知道他一张嘴,今晚就别想合眼了。这臭婆娘天生就是个多事篓子,光知道瞎操心,睡觉也不安分。
哭声仍持续。
老伴又翻过身来,不再忍耐,“啪”的一声掴了老卞大脑壳一掌。老卞头正睡得迷迷糊糊,这一巴掌似清醒剂,更觉出脑壳上的痛,刚睁眼,左腿小肚子上又给踹了一脚:
“你个臭婆娘,大晚上你发什么神经?”说着也翻过身去,朝着老伴就抡起,一锅里抡勺舞铲十多年,那话说的好,一撅腚就知道要痾什么羊屎蛋。老伴急扬起棉被,老卞的铁掌便落入了绵软间。
老卞恼怒自己又大意了,这臭婆娘这么多年来,总是这般快他一步。恼怒的老卞头开口要骂,真是一步晚步步晚,那老伴早喝斥上了:
“看你睡得个死驴样,尥啥蹶子?没听到那孩子哭得厉害,那狗娃平日里多皮实孩子,啥时候有这动静过?他家老把式的拖拉机翻在雪地里,今晚赶不回来,狗娃一个人在家呢。”
老卞顿时清醒过来,一骨碌起身,伸手拉开床头边灯绳,屋子顿时一片光明,老伴已套上毛衣,看老卞直把腿就往老棉裤裤腿里伸,给他把裤腿挼直,又麻利地抓过自己的棉裤。
2
“啪啪啪。”
“啪啪啪。”
老卞在敲门。开口的却是老伴,“怎么了狗娃?我是你卞婶子啊,炉子不着了吗?快给你卞婶子开开门!”
哭声顿了顿,一阵脚步声,门“吱”一声打开了。哭声又响起来,“哇……”
卞婶把狗娃搂在怀里,抚着他满头刺猬般乱发,“不怕不怕,狗娃子乖,你看这孩子,又不是头一回自个在家,哭什么?头也不热啊?”
“说,狗娃子,你又闹啥幺蛾子?”老卞已坐在靠大衣柜的那把椅子里。
这大衣柜还是他亲手打的,还有衣柜对面的床,一块从山上拉回来的木头,他老卞脑袋瓜子活络,无师自通学会了做家具,连队人看到他一家的桌椅橱柜,便纷纷请他帮忙,便自购了木工工具,越发的专业了。
这大衣柜上还镶了块明晃晃的玻璃,边上有贴花,喜得老把式亮出偷藏了五年的老酒。
看那狗娃趴在卞婶怀里,仍高声地哭嚎着,老卞头觉得有些刺耳,还碍眼,老大不小,还是个男孩,平日挺皮实的,哭哭啼啼样真难看,不由得训斥道,“嚎什么丧?到底咋地了?男子汉就你这怂样?”
狗娃回身看看老卞头,眼睛一眯,噘起嘴来抽动一下,“哇”地一声又嚎起来。老卞头欠身一把拽过狗娃,“你个臭小子,我越说你还越来劲儿了,还半夜三更在这给我干嚎,你……”
屋外又响起细碎的说话声,还伴随着嘈杂的脚步声,“咋着了这是?深更半夜的,”这是屋后刘虎子妈的高嗓门儿。
壮实的刘虎子妈进来了,后面呼啦啦跟着进了一大串,屋子立刻挤满了。刘虎子妈一把把狗娃拖自己怀里,“没事吧,怎么了我们狗娃,走,上阿姨家跟虎子住去。”
“你小子怎么了?也这么怂了?”刘虎子妈身后的吴麻子一步跨上来,瞅着狗娃,笑哈哈道。
“这小子一肚子坏水!”那坐着的老卞头一撇嘴,接过话题,“说,你咋着了,不说实话看我不撸你屁股蛋子开花!”
狗娃终于闭嘴,看满满一屋子人,扭脸朝大衣柜,再朝那儿又摆摆头,一屋子人的目光都聚向大衣柜,大衣柜不声不响,静静地立在那儿,老卞头不由得起身……
3
次日,一则消息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遍了整个连队,见面就是这个话题,狗娃是当仁不让的主角,居然还是英雄,故事是这样的:
狗娃从老卞头家吃完饭,不顾卞婶子一家人挽留,也打消卞子堂非要跟来作伴的念头。是想到前天老把式刚买回家的一包大白兔奶糖,他可不想有人和他共享。
回家,插好门锁。直奔大衣柜。那是老把式的首选藏匿地,可看一眼大衣柜,狗娃一个踉跄跌倒在椅子边,全身毛发悚立。毕竟是聪明之狗娃,自老妈病逝,老把式一人拉扯他,东家吃本家住,头脑活络,活泼开朗,深得连队里大家伙喜欢……
打住,话说狗娃跌倒,吓得全身毛发悚立,便发出世间最高亢的嚎哭、最惹人厌的嚎哭,连墙角里冬眠的蝈蝈也厌烦地抽动一下身子,夜晚整个连队都在不安地颤抖。
……
狗娃看到了什么?他看到大衣柜的镜子里,有一双大脚,还有一只紧握明晃晃匕首的手。
大衣柜正对着家里那张大床。
狗娃的绝顶聪明,成为那个冬日长久不衰的传说。
附:砍土曼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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