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来越冷,白天变短,大西北的暴风雪,来得早,来得勤,也来得猛,还能持续作战,刺骨寒风挟持着暴雪,咆哮着摇撼树木,狂啸怒号,肆意横冲直撞,似群狼狂啸,似万马嘶鸣,撼天动地。博衍回家的次数也少了。
终于迎来了盼望中的寒假。
这是一年中的好日子,临近过年,家家户户置办年货,煎炸烹炒,煮炖煲焖,大西北的冬天冰封千里,基本没什么农事,就是呆在温暖的家里,好吃好喝。
幸福的日子快得像飞毛腿,短暂的寒假很快就过去了。开学见到久违的同学也是乐事,还有年味的悠悠余韵,痛并快乐着的生活又开始了。冬去春来,积雪开始融化,露出雪被下的淡淡绿色,那无边无际大片大片的淡绿,一定是睡了一冬的小麦,醒来打个哈欠伸伸懒腰,挺直身子,麻溜利索往上蹿起来。
博衍因寒假的耽搁,学业日渐繁重。有一次看到英语老师的厚镜片里,向他射出的无比蔑视的目光,这目光类似全身涂满了鼻涕虫粘液,无从摆脱。自己好歹也是堂堂七尺男儿,就如此不堪?竟激起他无限的豪迈士气,他要彻底打败这讨厌的目光。
冬天已经过去,
春天还会远吗?
大西北的春天,短促而多情,冰河解冻融化,春花烂漫,鸟语花香,一派生机勃勃气象,博衍也迎来了自己的春天,英语,最硬的骨头硬是让他啃下来了,他终于迈入学霸的行列,英语老师望着他的表情,用他同桌“浴缸”(于刚)的话,“咱老师看你改柔情蜜意了,我都起一麻袋小米了。”
博衍课桌下踹浴缸一脚,仍不动声色认真听讲,他已享受到学习的乐趣,也体会出英语老师的良苦用心。
就在葳蕤勃发的初夏来临之际……博衍听到那个凶讯,是在一月之后了,蓝羽竟失足溺水身亡,身边一个大背篓。
蓝羽,那个聪明可爱、勤快懂事的小女孩?那个有清脆声音、甜美酒窝、清澈凤眸的小女孩?那个三岁就离开温暖母爱的小女孩?博衍顾不上向老师请假,一路飞奔着回去。
一路上愧疚自责不已。蓝羽,他心底飘过一缕不敢深思的疑虑,挥之不去。打猪草怎么能到河边呢?实在没必要,河边灌木丛生,哪有猪吃的草?蓝羽,田边地头到处都是猪草,你去河边干什么……可是三岁起就失去阳光失去温暖的蓝羽,一直在顽强的追寻中热切地生活着。
曾经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小女孩会走出来,俏丽可爱的容貌,清脆的声音,恍如昨日,可自己耽于放任自流,情愿选择对生活、对周围的视若无睹,麻木不仁,浑浑噩噩度日,到后面百无聊赖之至,为一个眼神激发斗志,投入到学习,并开始意外的享受学习乐趣之旅。可蓝羽你竟……
站在靠近伊犁河滩灌木丛中那堆略略突起的小土坟前,博衍心底哀痛不已。仅月余竟已爬满杂草丛生,还有各色花朵。若非邻里指点,谁人识得出这里埋有幽魂一缕?再下去几个月,又有谁识得这里曾有的生死?
或许,冥冥之中自有注定。曾经三条鲜活生命的逝去,带来的是对死亡对生命的强烈震撼及茫然;聪明可爱的小蓝羽带来如甘露般的清脆、甜美与顽强,体会到生活的美好与纯真;而英语老师的蔑视目光才是致命的清醒剂,让他看到清晰的远方,还有责任与担当。
逝者如斯,或许蓝羽,我们没有在最好的时候相遇,至少,我没有准备好自己。或许蓝羽,你终于可以远离非打即骂的日子好好躺下休息,蓝羽,或许天堂有温暖有母爱抚慰你三岁开始漂泊的悲凉。风吹花开,天堂的蓝羽可看到这里最大最美的花。
有时候,慷慨相助,哪怕从只是一个关注的眼神开始。
一个小人物,【纯熙讲故事四】偶遇
一个小故事
时时浮现出来,写出来
让正在困境中人多些“指望”
多些直面的勇气
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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