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单顺道路过我的城市,说要来看我。行程匆忙,一行十几人出来游玩,几乎一天换一个地方,不是在车上就是在酒桌上,通常上车前喝一顿,下了车直接奔赴另一个酒桌。
“过来坐坐吧”,我没说过来喝点,我清楚他的酒量,即便很少见面,同学群里已早有传闻,而且他的身材也彻底暴露了。
小单是我小学同学,算来差不多认识有三十年了,高中毕业前,我们都在东北小县城,偶有交集。此后16年,总共见过三次,一次二姐结婚,一次父亲过世,一次他母亲过世。我们早已散落天南海北,只能以这样的方式缅怀往事,其他没有足够的理由可以一聚。
东北的小城没有足够的机会提供给年轻人,这么多年,似乎都在逃离,无论求学,经商或是婚恋,一有机会,人们会毫无眷恋的离开这里,像一颗颗蒲公英,飘散在哪里,就在哪里落地生根。
小单是喝完酒过来看我的,让我松了一口气。刚刚下过一场雨,很适合回忆。
这种场合,大多谈论的是“他”,就是不在场的共同认识的ABC.,自己的情况都会选择性忽略。他接连和我提了四五个同学,我居然毫无印象,只有模糊的名字,有的名字也很生疏。“他们都是那会儿挺能玩的”,(⊙o⊙)哦,原来我一直在主流之外。
还行,凑活,不好过,难啊……关于自己基本概括。
可能只有“他”,可以让我们共同回忆。我想我们了解其他人的状况大概都是通过这种方式间接获取。小单做业务,几乎跑遍了大半个中国,有机会见到更多同学。云淡风轻的几句就带过了一个人的大半生,可是细细咂摸,每一段人生都颠沛流离,触目惊心,每一个人,都是一部小说
茜茜离婚了,在东北时经常有人见她穿着各种貂招摇过市,应该嫁的很好。离婚后去了广州,直接从地图的一角逃到另一角,三十几岁的女人,还喜欢泡吧,乐此不疲……
颖完美演绎了“知识改变命运”,我们当中考的最好的,哈工程毕业后直接去了深圳,安家落户,父亲早逝,她是长女。几年后,帮助弟弟脱离流水线苦工,参加成人高考,娶妻生子,带着母亲,和那个苦难的东北小镇永远诀别,那是萧红式的诀别
大江在周边乡镇代理了某品牌饮料的供应,几年内风生水起,脾气也水涨船高,可能因为妻子不孕,苦于没有子嗣,从迁就到冷淡到公开外遇,妻子心疼家产,有苦难言
坤是标准的富二代,县城第一个骑山地自行车,第一个坐吉普的,和某大公司的千金政,治联姻,继承了父辈的传统不欢而散,留下一个六岁的女儿
即便是小单和丝丝本人,也是从其他口中听闻,上学时玩的就比较出格。大学毕业后小单靠领导女儿上位,丝丝经历了几波渣男后精神崩溃,自,杀未遂。在天津邂逅小单,天雷地火,火速结婚。婚后小单依旧夜夜笙歌,长期两地分居
还有很多很多,…………
是不是都很狗血,却是没有任何润色成分,这就是他们实实在在的人生,可能细节更加引人入胜,每一个故事单独提炼出来都是荡气回肠的一部小说。我有兴趣写下他们,很好奇他们的前世今生,也更在意他们的命运波澜。可是,如果我不从一开始就决定写字,我对这一切都是漠然的,不过是一碟碟下酒的小菜。是文字让我敏感,也可能是敏感让我喜爱文字。
“就是没有你的消息”
“只知道你的状态一直在看书”
“前些年在北京有同学见过你,你也很少联系大家”
我很无趣的,没什么故事性。每一次都是有远道来京的朋友串联起我们一直在京的人,然后各自散去,散落在两千万的芸芸众生中。我最惬意的光景不是黄金周的景点,却是一个人在后海闲逛,在深秋的满地金黄银杏叶子的路上骑公路赛,一个人大年初一在雍和宫祈福,然后顺着味觉找到大大小小的书店。
书并没有带给我什么,也并没有“气自华”,我也是唯一没有读大学的,可是看着这些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被物质和世俗裹挟而完全放弃了精神升华,不免唏嘘。
前段时间看《你好 之华》,还在感叹我们毕业三十年后的样子,如今已悄然而至。居然也是以亲人的葬礼开场,这是我们这一代人必须要经历的
“物是人非”,我一直觉得是最狠的一个词
或许我们就像尹川,之华或者之南,曾经悸动的种子总会在岁月的流逝中生根发芽,走过青春,走进中年,走进下一代人的命运,总有些记忆,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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