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安乐十四岁,人人都道安家的小少爷安乐最是少年老成,小小年纪行事规矩,少出差错。
十四岁的好年纪,安府夫人筹谋着给儿子塞两个熟知房中术的俏丫头。
安小少爷二话不说便拒绝了,要问原因也是摇摇头,不耐烦的抿抿嘴唇。虽还是稚气未脱,却给人浓厚的疏离感。
安乐心里有人。
是不是人却犹未可知,只知道她叫阿碧。
这天安乐又早早睡下了,把家仆都赶远了些,特意留了盏灯,小心翼翼的听着床边的脚步声。
突然唇上一热,安乐笑着睁开眼,就知道是阿碧。这么一睁眼,两双笑眼便对到了一块。
阿碧拉起安乐的手,两个人并排坐在床上。
“阿碧,今日都发生了些什么?”安乐的手有些不安分,他最喜欢抱着阿碧与她在黑夜里聊天。
阿碧却有些沉默,安乐悄悄的抬眸看着阿碧,见她神情肃穆,少了刚刚的笑颜,不免心下有些不安,更加凝神看着阿碧,希望她能说些什么。
沉默了许久,阿碧猛然抱紧安乐,带着哭腔细声叫到“安乐!”又断断续续的哭了一阵才将事情哽噎着说出口:
“我阿爹死了,阿娘却说要先把阿爹的身体放到冷冻室冻起来,过两日才能出殡。”阿碧顿了顿,似乎有些不解:
“现在是我阿娘当家,我兄长是妾生的,只能听我阿娘的话”
说着说着阿碧的泪珠子越掉越多,不住的往安乐胸口的衣服上蹭。
安乐却悄然冷了冷神色,扶起阿碧的肩膀面对着她,盯着她正色道:
“你是慕公主对不对?”
阿碧的眼里顿时盛满了惊恐,抓住安乐的手十分不安
“安乐不要告诉别人好不好?千万别!好不好?”
安乐收回了眼神,松开了扶着阿碧肩膀的手,侧到一旁,神色仿佛隐进了黑暗里,蜡烛的光芒映在安乐脸上乎暗乎明。
阿碧心下有些害怕这样的安乐,小力的扯了扯安乐的袖子。
半晌他才开口,语气有一丝阴冷“我怎么会告诉别人呢?”
语罢起身吹灭了灯罩里的蜡烛,沉声说到“你走吧,我困了”说完就翻身进了被子,闭上眼睛打算不再理睬阿碧。
阿碧只好咬了咬下唇,摸着黑走远了。
可笑,堂堂一位公主怎么可能神不知鬼不觉走出皇宫?
如今朝廷内忧外患,内里最防的就是安府,安府老爷是前朝旧部,缩头缩脑的过了二十年,表面风光,实则做什么都要小心翼翼。
朝廷怕安老爷谋反,而安老爷也正有此意,只是还不到时候。
这点安乐也从小就知道。
转瞬便是庆安二十三年的晚春,也是庆安纪年的最后一个年岁。
外人只道安府老爷原本只是在兵部挂了个闲职,却在皇帝遇刺的当天领兵进宫救驾,不料刺客情急之下一把火烧死了皇帝,而安乐却不明不白的当上了皇帝。
如此明显的强盗做法,却无人敢说些什么。
那日慕公主亲手做了羊羹给皇兄送去,却亲眼看到皇兄被绑在柱子上活活烧死。
慕公主当晚吊死在自己寝宫。
宫变不过在一夕之间,当安乐匆匆赶到阿碧寝宫,看到了房梁上的尸体,也不过是嫌弃的皱了皱眉。
可笑!皇帝凭什么以为把女儿送到自己床榻上他就会对他手下留情?
也不过是午夜梦回之时多了些许惆怅罢了。
那些日子的耳鬓厮磨,也只当是场香艳的梦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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