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伤痛是不可以通过文字来释放的,虽然我在这里用文字堆砌一些豆腐块的形式。
现在是凌晨,我以为我还在昨夜里,因为从我上床躺下那时起,我就想度过一个今夜,象往常一样安安静静地睡去,一觉醒来,看到的是新的一天的早晨,太阳从屋外升起。
我以为黑夜是分隔第一天和第二天的界线,但是现在爬起来,带着汹涌的泪水,就象汹涌的悲伤,无处安放,只能找个地方打发了无睡意的时间。我盯着那个不断变动的右下角的数字,才恍然这已是第二天的凌晨,原来,黑夜不是分隔线,它是贯穿着前一天和后一天的,时间的黑暗那么长,覆盖了昨天和今天。
其实书写并没有让我的灵魂得到解救,我甚至因此而有些不安,因为我此刻的肆意妄为,我正担心一夜的不按规律作息之后,天亮就要吃些苦果,接踵而来的一天的工作会不会力不从心,是不是让吃不消的身体更加雪上加霜,会不会导致离生存的目标越来越远,这些顺理成章的问题和结果仿佛就摆在面前了。
其实我爬起来是想躲开去,我不想吵醒身边的人,他已经发出了均匀的鼾声,从眼泪一直阴阴而下,直到那刻忍不住地张大了嘴却不敢发出声音,让我想起了小时候那种撕心裂肺的哭号,哭泣的潮水一波又一波的翻起,心绞成了一团,压抑的喉咙被气声冲击地很痛,我无法呼吸,如果我不赶快离开,我怕下一秒就会放声而出,惊吓到所有睡梦中的人,所以我逃也似的离开了卧室,离开了那一片汪洋的泪水的湿迹。
我不知道女儿此刻是否睡着,也许她也一样悲伤如海,她也一样在床上流着不眠的泪水。因为她长大了,她不再是没心没肺的单纯的孩子了 。因为我让她看到了现实,让她面对残忍。我说,你不要有任何奢望,你只能接受你是一个平凡家庭的孩子,因为我们父母没有能力给你提供充裕的物质基础,所以你不能象表妹一样出国留学,不能象她一样假期里国内国外任意游。
其实我只是轻描淡写的戳破了她的一些梦想的小气球,让她远离那些看似很近的亲人带来的刺猬一样的伤害,其实我早就抱定了与血缘至亲的手足保持距离的态度,只是没想到今天我这么早就把这种态度又传授给了她,让她也经受着与我一样的痛苦。其实我不说她也意识到了,因为她刚才说她讨厌姨夫,因为姨夫告诉她表妹现在天天从一个国家到一个国家的游玩,而我还在几天前对她说打算让她出去找个短期工,体验一下生活,这是两种极端的生存方式,我知道敏感的少女的心被姨夫的炫耀刺痛了。所以我说虽然是出自同一个血脉,但命运的轨迹已经注定了我们不是一个阶层,所以我们需要保持距离,后面还有句话我没有表达出来,那就是不为别的,因为我们不需要别人时时的刺伤,我想聪明敏锐的她,肯定也懂我的意思。
其实我所说的太高大上了,我在床上躺着的时候,想的不是出国这些事,而是她长这么大,没有穿过一件表妹从小到大身上的名牌,甚至她正常的衣服替换都有些困窘,我想着她早就开始要漂亮了,她从不要求买衣服,有时候翻箱倒柜的从我的衣服里搜罗出一两件样式年轻点儿的,对我说:“妈,这件衣服我借穿一下。”她就是这样绞尽脑汁的设计她的时尚和漂亮。她的爸爸也是出奇的节俭,几乎没有带我们全家出去吃过饭,用五个手指头都数的过来,所以她对我撒娇的方式就是:“妈妈,家里没有吃的了,我都快饿死了。”
而如今,表妹家里不断淘汰的衣服都让我拿来,我挑挑拣拣大小合适的默默放在橱子里,本心我是不喜欢让孩子再步我的后尘,去捡别人的衣服穿,但是我心酸的发现,那些淘汰的衣服的质量也比我买给她的衣服好看和高档,我是那么矛盾地接受着嗟来之食,她也会默默的找出来穿在身上。她爸爸出去吃饭,习惯性的带回来那些打包的饭菜,虽然又是吃别人剩下的,但她不嫌弃,她总是兴高采烈地欢喜地说:“又是鱼又是肉,好丰盛啊。”我们在用贫穷的方式养育她长大,我们其实是亏待她的。
其实为了追求更高的目标,我毅然决定弃职经商,但是努力终是千难万险,现在面临着更大的险境,我很抱歉,但我还会努力的,为了至亲的人。
她长大了,已经高考结束了,虽然成绩没有下来,但她很坚决地说:“我决定要去省外,离家越远越好。”这个孩子,我有些舍不得她,一个人离家太远真不放心,但是,我能说什么,在她只能在我们的羽翼下的时候,我们什么都不能给她好的,她其实也是对这些带给她屈辱的过去充满厌弃的,如今她要一个人出去飞了,她愿意选择什么就随她的意吧,我们只能默默地支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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