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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我乔纳森的女人,正是我想见的梦雨!梦雨穿一身黑色灯芯绒猎装,登一双咖啡色长统马靴,头发用一条色彩斑斓的丝质头巾绾住,头发看上去和丝巾混然一体,显得十分干练。她一手提一个盛满水的白铁皮水桶,刚从学校外的一个涝坝里,慢慢往回走。那水,经过一夜的沉淀,看上去,清澈见底。
“我正要去找你呢!你却来了。”梦雨放下水桶,喘了口气说。
“找我!”我指着自己的鼻子,露出一脸的惊讶。
“对啊!我读了你写的短剧《噩梦醒来》,觉得有必要和你交换一下我的看法......”
“愿意恭听。”我翻身下马说,“这样吧,这两桶水呢,由我来提。你就帮我把马儿找个地方拴一下。”
我不容商量地,把缰绳递到梦雨手里。
梦雨倒挺干脆,接过缰绳后回头说了声,“跟着我,别走丢了。”就牵着枣红马,径直进了校园。我提起两桶水,跟着她,吃力地,穿过操场,到了教师的宿舍区。那里除了一排连体的坡顶平房,还有一个胡杨木搭盖的遮阳棚。看得出,那是专门用来给牲口休息的地方。梦雨很熟练地,把枣红马拴在了一个废弃的,铁匠用过的铁砧上。铁砧上有两个大铁环,原本是用来抬铁砧的抓手,现在正好用来拴牲口。拴好马,梦雨走过来推开联排平房的一间房门说,“把水拎进去吧!这是我的房间......”
“涝坝离宿舍区太远了!”我放好水桶后,喘着粗气说,“感觉累得慌,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为了孩子们的安全么!只能这样啊。同样,马啊,驴的,也不允许拴在学生区......”
塔里木农场的单人宿舍,差不多都是一个模式:办公室兼宿舍。梦雨的房间也是一床、一桌、一椅,外加一火墻。和我住的单人宿舍没啥区别。
“我喊你乔纳森,你不介意吧!”她指着一张椅子,示意我坐下。自己则坐到了床沿上。
“哈哈,当一次美国鬼子呗。不过,我怎么会生气呢。乔纳森只是个舞台人物嘛!看来,我还演得不错,把美国大兵给演活了。”我说,“不过,说正经的, 你是怎么弄到《噩梦醒来》的?”
“政治处刘朝阳给的,他要我帮助审查一下。哈哈,还要我提出具体的修改意见!他以为我们当教师的,都是全才。其实,我算什么呢?但他一说这是政治任务,我就无法拒绝了......”
“你不必客气,”我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么,况且旁观者清。刚才你不是要告诉我,你对《噩梦醒来》的一些看法么?”
“你的构思我很欣赏!用美国兵的对白,十分简洁地揭露越南战争的残酷和血腥,同时让美国兵表示出反战情绪,以表现战争的非正义。可是,你让剧中的美国大兵,时不时地插入几句维吾尔语,就显得有些不伦不类!我的意思是,要么全汉语,要么全部译成维吾尔语。因为这毕竟是反战剧,不是麦西来甫,应当严肃些才对!”
梦雨的意见,毫无疑问是正确的!
“我接受你的观点,马上改成全汉语的。”
“除了以全汉语表演,还应制作一份维吾尔文的字幕稿,用幻灯片配合剧情放映。这是我的看法,也是我打算向刘朝阳交差的一个构想。你可不能笑哦......”
说真的,女人就是心细!曾梦雨的这个构想,应当说相当到位。弄一个幻灯片,同步播放维吾尔文,效果肯定会更好。虽然我也想起过,但终究没有去践行。原因很简单,就是没有这方面的人才。按理说,大队管教股的专职翻译官马林,完全可以承担起这个任务。可是麻烦别人的事,沙雅达人从来就不喜欢。欠人情不说,还得装特么孙子。所以,自己做不了的,省了也罢!况且,此前压根就没想过会得奖,会上县城去演出。我对梦雨说:找不到汉译维的人啊!没想到,梦雨竟拿出一份维文版的《噩梦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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