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然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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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岁的林华，在一家杂志社做小编。那是江南一个小城市，这个杂志社也是小城唯一的文学杂志社了。杂志的名字叫《春思》，好像挺有文学味儿似的，在这座小城挺受欢迎，有着相当不错的销售量。

林华读大学的时候选择了中文系，没有想到这个专业，竟然会让自己在都市里找不到理想的工作。不得已，他只好在林林总总的招聘广告里，为自己选择一个可以糊口的饭碗，结果找到了《春思》发的一则广告。根据广告上面的电话，林华联系到了《春思》的老板，也是《春思》的创始人，社长苏媚。简单的通话之后，林华下决心离开京城，来到了这座江南小城。

冬月里，林华一路风尘来到慈溪。天上下着小雨，淅淅沥沥地滋润着小城的空气。在京城呆久了，似乎嗓子眼里永远都有一种雾霾的腥气味儿，叫人忍不住就想咳嗽。突然之间感受到了这种清新，又带着一丝丝雨水味儿的空气，嗓子眼里顿时就舒服起来。林华在第一时间产生了对这座小城的欣赏。他把自己安顿在一个江滨的小旅馆里，然后按照约定，去一个叫《下午茶》的咖啡馆，见自己未来的老板苏媚。

咖啡馆里很幽静，播放着古典的乐曲。幽暗的灯光下，只有两对恋人相互簇拥着，挤在卡座的角落里窃窃私语。就在靠门口的一张桌子旁边，坐着一个女孩子，竟穿着一身迷彩服，戴着一顶贝雷帽，还架着一副镜片很大的墨镜。就在那张桌子上，放着一本《春思》。

林华在一瞬间有点发蒙。

在电话里，林华知道苏媚是个女孩子，却没有想到一个办文学刊物的江南女孩，居然会以这样一副尊容，来会见自己未来的属下。

林华尽可能调整好自己的心态，走到了那张桌子前面，很有礼貌地问：“你好，请问你是苏小姐吗？”

那个女孩子摘下了自己的墨镜，然后用手拿着那副墨镜，把自己的贝雷帽微微朝上面推了一下，原先扣在帽子下面的一头乌黑的长发，撒了下了，披在她的肩头。她抬起眼睛望着林华。

林华居然觉得自己浑身都颤了一下，天啊，这女孩子好美，美得令人心醉。一双大眼睛，闪烁着蓝荧荧的光泽，带着一种冷艳般的犀利望着自己，让林华有点不知所措了。

“你好，我就是苏媚。你是林华吧？请坐。”

苏媚的声音也很好听。

在北方长大的林华觉得南方女孩子说出来的普通话，格外妩媚动听。林华微微完了一下腰，然后坐在了苏媚的对面。两个人简单沟通了几句就达成了共识。

就这样林华留在了慈溪，成了《春思》社的编辑。

《春思》的社址就在慈溪春湖街上，楼下是一个茶馆。这个茶馆也叫《春思》，不用说也是同一个老板。林华没有想到这家杂志社居然没有聘用第二个编辑，叫他更加叹为观止的还有一件事，这本文学刊物所刊登的各种文字，包括诗词、小说、散文等各种体裁的文字，居然统统是自己这位年轻女老板一个人的杰作！当然是用了各种不同的笔名。

这天，林华在编排一篇小说，小说的题目是《恍然一梦》。那是一部现在很流行的穿越小说，一个叫马珂的音乐家，穿越到了五千年前，一个叫比钦波坦的城市……也不知道怎么？林华就看不下去了，他推开窗子望着不远处的慈溪，突然有一种想出去走走的冲动了，便转身拿起了闲搁在床头已经很久的小提琴走下楼去。

今天的茶楼似乎没有什么生意，掌柜坐在柜台后面看一张陈旧的报纸，店小二在靠门口的一张桌子前面打瞌睡。林华看了一眼，忍不住想笑，也不知苏媚怎么想？居然让掌柜的穿了一身宋朝茶博士的衣冠。这也就罢了，那个做店小二的，偏偏又是一副大清满人的装束。整个一个末代格格，连脚上都穿着那种带木根的鞋，走起路来摇摇摆摆。别说，这个小丫头身材好，这样走挺好看。

林华一边想，一边小心翼翼跨过了小丫头伸出来的腿，走到了春湖街上。

突然地，刚才还是挺好的天气一下子就暗淡下来。林华有些犹豫，南方的天气就是这样，总像个娃儿脸，说变就变。想想还是朝前走，很久没有拉琴了，他很想找个不扰民的去处，拉上一曲。等林华再走了几步，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看起来是酝酿着一场暴风雨了。林华知道不能再走下去了，看也不看，拐进了街边的一爿小店……

林华刚刚站定，外面已经下起了大雨，接着一道炫目的闪电划过天空，把天地照得雪亮。林华忽然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没有看见过这样亮的闪电，那道闪电居然可以把整个的天地，照得如白昼一般。更加令林华错愕的，不是闪电，而是他在一片异样的光亮中所看到的一切。那不是他已经渐渐熟悉的江南小城，而是一座巍峨壮丽的宫城！那带着异国情调的街市，还有不远处那座圆顶的宫殿，所有的一切，似乎不再是江南小城，而是海市蜃楼里的虚幻。

林华目不转睛地看着，更加叫他难以置信的是，此刻的街市上空万里无云，街面上一滴下雨的痕迹也看不见。街市上熙熙攘攘都是人，却穿戴怪异，凭林华所掌握的知识，完全无法去辨认究竟是哪个时代，什么地方的人？

林华有些恍然，正想走到街上去，却听到身后有人在叫他。

“林公子，你来了？”

“林公子？”林华姓林，却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算个公子，只是本能地转过了身子。这一来，他更加感觉有些莫名了，叫他的是个女孩子。一张很熟悉的脸，她显然是春思茶楼那个扮成清朝格格的小丫头。只是现在却变成了另一幅古怪的打扮，穿着一袭轻纱一般的长袍，半坦半露着酥胸。这是林华似乎在那本画册，或者是西方壁画上见过的，古代罗马，亦或是古代希腊人的穿着了。

林华指着她的衣服问：“齐琳尔？是你吗？怎么会穿着这样衣服，是你们老板又想出了什么幺蛾子的花样吗？”

齐琳尔一撇嘴，盈盈一笑，“林公子，你究竟在说什么？这里是我家小姐的棋社啊。你不是昨天才来找我们小姐下棋的？难道齐琳尔穿戴和昨天不一样吗？”

她果真是齐琳尔，可这穿戴？还有这里有个棋社吗？林华很有些纳闷了。

林华很喜欢下棋，而且围棋下得很不错，只是来慈溪几个月，从来就不知道春湖街上有个棋社。最奇怪的是，这个齐琳尔居然说自己昨天来下过棋，还是和她家的小姐。林华自从来到慈溪，除了苏媚以外，就只认识茶楼的掌柜宋书廉和店小二齐琳尔。哪里还会认识什么开棋社的小姐？

林华指着自己鼻子问齐琳尔：“齐琳尔，你说我昨天到这家棋社来和你家小姐下过棋？”

“当然啊，你是每天都要来的。小姐说，围棋就是林公子第二生命。”

“你等等，等等，越说我越听不明白了。”林华打断了她。

林华是喜欢下棋，再就是喜欢小提琴，可最喜欢的还是文学，是创作，那才是自己第二生命。可这究竟是怎么啦？

林华看了一眼，自己进来后一直没有仔细观察过的小店。可哪里是什么小店？分明是一座非常古雅的小楼，很明显的古典罗马式的风格，包括那些厅廊里的壁画和雕塑，充满了古罗马那种小亚细亚地中海风情。

林华突然感觉到自己一阵晕眩，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不明白。

“林公子，你怎么啦？脸色好难看，还是到后面花园里去歇一歇。”

齐琳尔搀扶着林华走进了后面的花园。

那是一座典型的古典欧式的花园，各种几何图案将草坪、灌木、花坛、还有巨大的雪松，以及中央的巨大喷水池，连同几只亭子，构成了大气而恢弘的韵致，一种与中国古典园林完全不同风格的美感。

齐琳尔搀扶着林华走近一座凉亭，一座不规则的三角形的顶，开放式的结构，周边只有几根支撑这个顶的圆柱，却在这大几何图案的花园，以及明朗的蓝天白云下，表现出一种空灵与写意。

林华看见亭子里有个女人，披着一件白纱的长裙，裙边的滚花绣围拖在凉亭的地上，一头金色的长发上面，系着一个白色硕大的蝴蝶结，仰着头望着远方的天际。那个侧脸非常熟悉，那是自己的老板苏媚。

只是林华搞不明白，今天上午看见她的时候，穿着一身牛仔，什么时候也换上了这样一种欧式古典的装束？最奇怪是居然把原来的齐肩黑短发，变成了金色的波浪长发，该不是戴了假发吧？

亭子的中间，有一只铸铁和白漆木做成的长桌，还有几张同样风格的椅子。这种鲜明的黑白相间格调，在亭子里显得十分和谐。在这张桌子上恰恰还有一只围棋的棋盘，上面黑白错落地散布着棋子，也和这里的格调相映成辉。

林华走进来就被棋盘上的格局吸引住了。棋盘上黑白交错，纵横之间一派战马嘶鸣，刀枪辉映，隐隐间战云浓布，方寸之间杀气腾腾。一条黑色长龙，在一群白子层层叠叠的包围中，左右腾挪、东西厮杀，正欲奋力突出重围，可惜是黑龙的体内尚缺一眼，若不能突出重围，就必须利用自身一块劫材，与紧紧贴靠着的一块独立白棋构成双活。

林华是围棋界少有的奇才，又是家学渊源，一眼就发现了，棋盘上竟然是自家的家传古谱《分寸经纬》中，第99个棋谱“乌龙斩尾”。这个棋谱在家传古谱中，是一个黑棋绝杀之谱，也就是说，无论黑棋怎样腾挪，最终都会因为“劫材”不足，必会被白棋尽杀。为了解透这个棋谱，林华曾经穷尽十年心力，终是无法改变黑龙必死的结局。以后因爱上了小提琴，连棋也搁下许久，别说照着打谱了。却不知道怎么会在这个地方，看到了如此熟悉的棋谱？

林华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棋盘上，让他深感意外的是，这个棋局虽然的的确确与古谱“乌龙斩尾”，貌似一模一样；骨子里则不同，应该是在下到第97手的时候，黑子没有走棋谱上的“尖”，而是“长”了一子。于是下到后来，便有了微妙的变化，居然是可以求活了！尽管现在的黑龙尚未成活。林华是高手，只一眼就知道，黑棋手没有看出右下方的白棋，还有一个可以转换的“劫材”，只要在此做个交换后，构成新的“劫材”，外围的白棋不得不与黑棋双活，以求自保。这样一来，黑龙得保，最后战局便是黑小胜两目半的结果了。

林华不由自主击掌赞了一声。“好漂亮的新‘乌龙斩尾’！看起来这个棋谱，要更名为‘乌龙甩尾求双活’了”

齐琳尔笑着说：“林公子，你是不是去哪里喝过酒了？”

林华摸摸自己脸，摇摇头回答：“没有。我刚从春思茶楼出来，最多喝过清茶一杯。”

“什么春思茶楼？我怎么不知道比钦波坦有个叫春思的茶楼？”

林华从棋盘上收回目光，很诧异地反问：“什么？比钦波坦又是什么地方？”

齐琳尔捂住嘴笑：“比钦波坦是麦思拉的一座城市啊。”

“可，你说的麦思拉，又是什么意思？国家吗？在那个洲？”林华完全云里雾里了。

“对啊，麦思拉是西华特拉洲一个国家，在欧琴海岸。”

“可，你、我，还有苏媚，”林华指着仍旧一动不动站在亭子旁边的女人，“我们可是亚洲中国人啊，什么时候跑到了欧琴海岸，西华特拉洲了？”

齐琳尔又是嫣然微笑，指着那个女子，说：“那你就去问她……”

那女子终于缓缓转过身，拖着长裙走来。

林华正要开口，她却笑着说：“林公子，昨天这盘棋，媚儿终于有解了。”

林华指着棋盘，吃惊地说：“这是你我下的残局不成？”

齐琳尔也惊奇地对林华说：“林公子，你真是糊涂了。这盘棋，是昨日我家小姐和你两个，从日升下到日落，实在太迟了，小姐才提出封棋隔日再下。小姐本要留你睡上一宿，第二日再下。你说要回去，明日再来，怎么今日糊涂如此？”

苏媚却浅笑着斥责齐琳尔，“琳儿不要太呱噪了。林公子也不过是一时恍惚而已，要你多话做什么？”

苏媚又指着棋盘言道：“林公子，昨日媚儿持黑，不知道怎么就走成这副样子。林公子曾经言道，很似公子熟悉的一个古谱，说要回去查看一下。媚儿一夜不曾睡好，一直在苦思冥想，刚才忽有所思，竟有了一招妙棋。”

不等苏媚说出，林华便指着棋盘当中说道：“可是要在右下转换，然后在此处作出一个新劫材？”

苏媚拍手大赞：“公子果然高手，正是如此。如此可多出一劫，黑龙便可以与尾部一片白子共活。”

“算下来黑棋小胜两目半子。”

齐琳尔一旁鼓掌笑得如花一般，“林公子，愿赌服输，不可赖账。”

林华又感大奇了，忙问道：“我和媚儿有什么赌约？”

苏媚却避而不答，手提长裙，掩着脸儿，沿着花园中的石子路快步而去，很快消失在一栋白色的楼中。

林华在后面望着她的背影不知所措。

齐琳尔冷冷地说道：“林公子究竟是贵人多忘事，还是看不上我家小姐，要故意耍赖悔婚？”

林华大吃一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又何时与你家媚儿小姐有过什么婚约了？”

齐琳尔用奇怪的眼神看了林华一眼，见他似乎真是不知内里的样子，便叹了一口气，“果然如小姐所言，林公子是有些得了健忘症了。既是如此，就让齐琳尔从头告诉你。”

林华连忙对齐琳尔拱拱手，说：“如此，林华谢谢琳儿。”

齐琳尔一一道来……

苏家祖上老爷苏琦和林家祖上老爷林志康，乃汉武大帝手下文武干练之臣，又是一对围棋国手。奉命前往西域，一直到了这西华特拉洲东部比钦波坦小城。因西华特拉洲战乱动荡，隔断道路，只得留在这里生儿育儿，同时也把各自的棋艺传授给子孙。

苏林两家的高祖立下盟约，世世代代同性为手足，异性做夫妻。还有一条额外的规定，就是要对局一场，若是男方胜出，则娶女为妻带回夫家；若是女方胜出，则男方入赘女家为婿。直到苏媚的父亲苏达赋和林华的父亲林聪颖之前，两家居然都是儿子。一直到苏达赋的妻子玛尔丝娜，生下了苏媚，林聪颖的妻子朱丽达生下了林华，两个家便在孩子满月的时候订下了婚约。

在两个孩子五岁那年，林聪颖携带儿子返回故里，说好15年后，让儿子回来迎娶苏媚。数月之前，林华回到此地，便找上门来要求履行婚约，却只字不提棋约一事。

苏媚却因为父亲病故之前，曾经告知一心事，言苏家几代在棋艺上终是输给林家一筹，实在心有不甘。希望苏媚潜心棋艺，在林华前来时可以胜出一局，让他入赘苏家，也算是满足了列祖列宗的一桩心愿。

三个月前，林华初到时，齐琳尔代替小姐言明此事。林华却道已经许久不再下棋，棋艺生疏，要求为期三个月，熟悉棋艺后再做对决。苏媚为此专门开设下一个棋社，由着林华前来天天下棋。直到昨天，三月为期已满，两个人正式开局一战，竟然从旭日东升直到夕阳西下，杀得难解难分，不得已才定下来日再战。

……

听到此处，林华已经是目瞪口呆，自言自语说：“难道真是我得了健忘症？这么玄乎的事儿，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齐琳尔抱怨道：“林公子，我家小姐对公子一往情深，切莫误了小姐一片芳心早许公子。”

林华便问齐琳尔：“如此，如何是好？”

“倒也不难啊。”齐琳尔一笑。

林华忙对齐琳尔一躬到底，“琳儿教我。”

齐琳尔将嘴俯在林华耳边，低言几句。林华茅塞顿开，大喜过望，依言跟在齐琳尔身后，朝着前面那幢白色小楼而去。

到了楼里，齐琳尔领着林华走至楼上，在一间雕花白色木门前轻轻停下来，小心翼翼推开房门，将身后的林华推了一把，然后关上房门，抿嘴一笑笑，下楼而去。

林华定神看去，见靠近南窗下有一张大床，床上遮有精美绝伦的绣花罩幔，床上斜躺着一美艳女子，枕着一只抱枕在那里抽抽搭搭。

不是苏媚，还会是谁？

到了这个地步，林华自然是不再犹豫，上得前去，将苏媚抱进怀里安慰道：“齐琳尔刚才都和我说了，看起来我真是得了健忘症，把往事忘记得一干二净。你就不要伤心难过了。”

苏媚方才止住伤心，依进了林华怀里。

林华已是情不自禁……

两个人正在情意浓浓之时，门外忽然传来猛烈的炮声，接着齐琳尔闯进来，“不好了。小姐，屋大维领兵打进了比钦波坦，正在挨家挨户搜查男丁。”

林华披衣从床上翻身而下，却不知如何是好。

苏媚一面起身穿衣，一面对齐琳尔说：“你速速送林公子由密道出城去吧。”

齐琳尔拉起林华就走，林华却回身抱住了苏媚，“媚儿，难道你我真是只有这片刻之缘不成？”

苏媚泪眼婆娑，“公子，不必多有牵挂，苏媚来日终会千方百计寻找公子下落。如今西华已是多事之秋，公子当速速设法沿着丝绸之路返回长安。府中有一密道，可通城外，公子速去。”

齐琳尔拉起林华就跑，在楼下厨房里，掀起地板，露出一个密道口。

齐琳尔将林华推进密道口，一面关起密道，一面对林华说：“公子快走。小姐和齐琳尔都是公子的人，总有重逢的日子。”

林华沿着密道跑出几步，便听得巨大的爆炸就在身边，“轰”的一声后，失去知觉……

等林华悠悠睁开眼睛，却发现老板苏媚，手里拿着自己的空茶杯，在不停地敲击着桌子，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一点不知道。抬起身子正要说句道歉的话，却发现身子下面压着的正是刚刚打印好的一份小样，上面的文章就是苏媚写的《恍然一梦》。

林华顾不得去向苏媚道歉，低头再看那篇小说：

……

齐琳尔一旁鼓掌笑得如花一般，“林公子，愿赌服输，不可赖账。”

林华又感大奇了，忙问道：“我和媚儿有什么赌约？”

苏媚却避而不答，手提长裙，掩着脸儿，沿着花园中的石子路快步而去，很快消失在一栋白色的楼中。林华在后面望着她的背影不知所措。

齐琳尔冷冷地说道：“林公子究竟是贵人多忘事，还是看不上我家小姐，要故意耍赖悔婚？”

……

林华疑惑地抬起头来，望着穿着一身牛仔的苏媚，脱口而出：“媚儿什么时候回来的？”

苏媚眼皮一挑，又快速扫视了林华那份小样，忽然换了一副神态言道：“苏媚曾经说过，来日终会千方百计寻找公子下落。”

林华大为震撼，忍不住伸手去拉苏媚：“媚儿，难道冥冥之中，你我真有五千年之约不成？”

苏媚避而不答，却指着小样言道：“先回答我，你会不会围棋？”

林华肯定地点点头，“当然会。”

“你林家可有一部棋谱？”

“《方寸经纬》。”

“共有多少谱？”

“108谱。”

“99谱可是乌龙斩尾？”

“黑棋劫材不足，难以共活，必输之谱。”

苏媚微微一笑，“走跟我下来。”

林华，老老实实跟在后面，走到楼下的春思茶馆。只有掌柜一个人端坐在柜台后面，几个老茶客正在喝茶，却看不见齐琳尔的去向。

林华正在梭巡，苏媚瞪了他一眼，“你干嘛？真找齐琳尔啊。”

林华有些不好意思，苏媚凑到他耳边说：“你别老想美事儿，什么时代？真以为五千年之前？想娶一妻一妾不成？”

林华顿时无地自容。

走到春湖街上，一派春光明媚。

苏媚领着林华穿过几条小巷子来到湖边，沿着一座小桥走向湖心一座小岛。岛上有个围着竹篱笆的小竹楼，再走进去，林华看见齐琳尔正在院子里给花儿浇水。

看见苏媚领着林华进来，便笑着说：“媚儿姐姐，你真把这个呆子领来了。”

林华辩解：“我怎么就是呆子了？”

齐琳尔快言快语，“你还不觉得呆吗？我们慈溪找不到一个编辑，一定要在网上招聘你这个呆瓜吗？”

林华恍然大悟，不知当作何答。

齐琳尔已经推着他朝竹楼里面走。

“废话少说，进去下棋。”

林华踏进竹楼，看见竹桌子上摊开一副残局，正是“乌龙斩尾”。只是其中第97手，并非一“尖”，而是一“长”。这局古谱已破了。

苏媚站在竹楼的楼梯扶手前，盈盈微笑。林华朝着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