瞒天过海

      老王家境贫寒，时常焦虑地去村口拿小马扎坐着，他用枯黄的手抚摸着祖传的鼻烟壶，嘴里念念有词、嘟嘟囔囔：“老天保佑，老天保佑，今年一定有个好收成。”他的那个嘴好像竟找事似的，庄稼非但没长起来，还被大雨给冲跑了。就在头一个月，他的儿子在外面搬砖还因心肌劳损死了。他也不哭也不笑就呆呆地坐在那儿，眼睛像一潭枯井，空洞且深邃。

      这天来了一个穿西服扎领带的头头，那车光鲜靓丽，一看就价格不菲。他亲自去了老王家一趟，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让老王兴奋的事，老王居然笑了。第二天，老王提着大包小包攥着那毛八钱就去车站等车。我截住问他：“老王，你干啥去啊，家不要了？连门都不锁。”老王撇撇嘴，哼的一声：“俺老王呀找着活了，听那个大头头说一个月能挣好几万，嘿嘿，俺也富了！”我想阻拦他，可是他死活不肯跟我走，我只好任由他拧着上车站。唉，我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一切的结局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很不舒服。究竟是啥活呢？

        老王去了一个工地，那个头头说让他去搬砖，搬得多，挣得多，有额外的活儿，还有别的费用。老王在这里干了两天，觉得不对劲，这不就是他儿子待的地方吗？她是咋看出来的呢？因为他从前年的工作簿上看到了他儿子的名字，那鲜红的名字呀，直冲他老王心窝。有一次那个大头头和他手底下亲密的小兵子打牌，他们说，“咱那砖头弄了不少钱啊，好几个建筑公司都要咱的，我们再拉拢拉拢。头儿，可是你也知道咱那砖头质量不过关，连一年也撑不了，时间长了，会出人命啊！你给我滚，给你钱挣就不错了，那个王小虎的结果你还不知道吗？他要不是中途泄露他能死吗？找死的家伙！.....”老王就在门口听着，他不知不觉攥起了拳头，心中一阵惊颤：小虎，这不是他的儿子吗？哦，原来他不是因病去世的，他就是被这帮兔崽子害死的！老王痛苦的想哭出声，但是他咬着手让自己没有哭出来，赶忙跑了。

        不行！我要告这些没人味的东西！害别人也就算了，还把小虎害死！老王愤愤想。可是他也没啥证据啊，那咋整呢，警察肯定不信。他们犯事解决的还这么灵活，要是能抓住早抓住了。他前思后想，要不先从小虎这件事入手吧。他慌忙去警察局，向警察说明了小虎的死不是因病导致的，是有人蓄意杀害。警察要证据，他说没有，警察说这可办不了。他踌躇了很长时间，连夜请假去找了我，他说我念过书懂这些，我想一个不是馊主意的馊主意，可能需要一些代价，我让老王拿着我的录音笔，亲自去找那个头头，问问他一些发生过的事情，我知道这样非常冒险，但是为了铲除祸患，只能这样，不然什么证据都拿不到。不过以老王的性子肯定会激怒他们，结果会是什么，只能凭运气了。

          过了几天老王去找那个大头头，他揭露了一切，老王说小虎是他亲儿子，小虎是不是大头头杀的，你们们干这些丧尽天良的事，也不怕入地狱。这一激怒，那个大头头把一切都说出来了，小虎当时知道了真相以后想报警，大头头就拿钱给小虎，小虎偏不要，结果大头头就和他的那些小弟们把小伙扔海里了，还对外佯装小虎是累死的。大头头说老头，我还是照样给你钱，你别把这些事给我抖落出去，毕竟你儿子死这么长时间了，而且你现在一点钱也没有，你这么渴望有钱，没必要把这些偷工减料的事儿告出去吧！否则你和你儿子会是一个下场！老王攥着录音笔，把这一切都录了下来，他立马发给了我。

在和大头头说完话之后，他赶忙跑出去，大头头觉得不对，就和他的小弟在后面追，老王早已做好了死的准备，因为他把录音发给了我，他跑呀跑呀，也跑到了海边，把录音笔一扔，大头头看到这个景象震惊了，他愤怒的说来把这个老头给我弄死！于是所有人都拥挤过来，对老王拳打脚踢，老王被迫跳了海。唉，一个生命就这样陨落了。

      我把这珍贵的录音给了警察局，警察也核实调查了前几年发生的事情和近些年这个公司偷工减料的事情，把大头头逮捕入狱，毕竟是两条人命，判了他30年，而且还把他公司给没收了。我每一年都会去老王家烧香、烧纸，给他寄东西，希望他在天上能看到。老王是个不错的人，他以前经常帮助我，他儿子也不错，虽然比我年纪小，那是我和他也挺聊的来。

        30年后，大头头出狱了，头发早已斑白，没有了当时的精力旺盛，而且佝偻着背，穿着十分寒酸，本就是个60岁的老人了。他拖着行李，一脸疲惫，像饱经风霜一样，没有人正眼看他，他出来也会遭受别人的唾弃。

他在街上游走着，突然感觉像刀割一样非常痛，他身上的血滴滴答答，原来是背后有一个人捅了他。那个人是谁呢？是小虎，小虎没有死，小虎一直在寻找时机报仇。小虎当年被扔进海中，凭借着顽强的生命力和别人的帮助获救。他心疼自己的爹，他怨恨眼前这个人。而现在，一切太平了，眼前这个人终于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小虎现在仍在监狱中，我时不时的会拿东西去看他，他每次都是热泪盈眶，不愿意说话，我就这样陪着他，攥着她的手。我们一起往天上看，看着那夕阳西下，看着那夜幕降临。

        小虎告诉我，其实他也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他也跟着那个大头头偷工减料，就只想多拿一点钱养家糊口，他一直记着他那个爹，他母亲死的早，他那小妹妹也因为贫困而死，他不想再这样了。后来他才知道，偷工减料伤害了很多人。在狱里也好，见不到那么多形形色色的恶人，也没有俗世的烦扰。他让我走了，让我赶紧回家吃饭，让我以后都不要来看他，让他自己一个人反省反省吧。

          后来我再也没有看他，警察说，他在我离开以后的五六天就没了。他死去的样子非常安详，是笑着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