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给这部剧写的第二篇剧评,与第一篇里的欧阳菁不同,祁同伟的所作所为要复杂得多、险恶得多,他显然完全符合我们心目中对坏人的定义。
欧阳菁只是对婚姻失望,对李达康的冷酷失望。
而祁同伟则是对人性失望,继而对整个世界失望。
当然,这份失望是很偏激的,他本身性格就自卑又孤傲,再加上初出社会就受到高层打压,明目张胆的公权私用、赤裸裸的官场阴暗面过早地暴露在他面前,让原本雄心壮志、渴望建功立业的可造之材沦落为权力的奴隶。
《奇葩说》第四季里有个辩题,叫“生活的暴击,值不值得感激”。当时罗胖说了一个观点,说人这种动物,受到的暴击越多,自己的抗压能力就越高,脸皮就越厚,换句话说就是——
道德底线越低。我深以为然。
祁同伟饮弹自尽初见祁同伟,他只是一个精于钻营的、削减了脑袋想往上爬的省公安厅厅长。
到后来,我们发现他不仅滥用职权、拉帮结派,甚至勾结社会力量,杀人放火、无所不为。
最后的最后,他回到了孤鹰岭,回忆他曾经拥有的梦想和荣耀。
一个基督徒不会游泳,却掉到了海里。
他在海里挣扎的时候看到了一艘船,船上的人要救他,
可他说:“不,我要等我的上帝来救我。”
他继续在海里挣扎,接着来了第二艘船,船上的人又要救他,
可他说:“不行,我要等我的上帝来救。”
到最后这个人淹死了,他来到天堂见到了上帝,
他埋怨上帝为什么不救他,可上帝对他说:
“其实,我派了两艘船去救你,可是,你自己不愿意上来。”
在这个故事里,能够拯救他的上帝,指代的是人民。
祁同伟自认出身寒微、没有背景,甚至曾经被故意打压过,多年来深陷在各方政治势力之间拼命周旋,才爬到今天的位置。不难推测,他的心中恐怕早就有个声音在说,我被踩在泥里的时候,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组织在哪儿?人民在哪儿?
他感到自己被这世界愚弄了,孤傲的青年在心底下定决心,这世界抛弃了我,从今往后我只为自己而活。这一辈子能够信赖的、能够依仗的只有我自己。
上天对我不公,但我不会认命,拼上性命我也要胜天半子。
所以他才会说:“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可以审判我。”
他说:“去你妈的老天爷!”
但其实啊,不是世界抛弃了他,是他放弃了自己。更可悲的是,祁同伟不是不明白自己错了。
最后时刻向高小琴述说的故事里可以听到,他已经意识到了。上帝没有放弃他,上帝曾经拯救过他——在与毒贩生死相搏的时刻,凭着一首儿歌他找到了人民,那个山间的老樵夫是上帝派来救他的船。
他信仰过上帝,上帝也拯救过他。然而后来,是他自己放弃了信仰。
这一次,上帝将不会再施以援手了。
人生的一大悲哀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人生的一大痛苦是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但已无法挽回。
有人说,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句话倒过来说也对。
祁同伟先是一个可怜人,后来变成了一个可恨人,最终是个可悲的人。
这一次,真的已经到了告别的时刻。
侯亮平与陆亦可ps. 观剧的朋友们普遍不认可几个主角,首当其冲受争议的就是陆毅。私以为陆毅其实并不是演技不行,而是侯亮平这个角色有点矫枉过正了。
也许是出于主角必须政治正确的考虑,侯亮平这个人物被设定为彻头彻尾的刚正不阿、威武不屈,从未有过犹豫、彷徨、疑惑、胆怯,这些普通人会有的情绪。
可人类是复杂而感性的动物,比起侯亮平、陆亦可的一身正气,反倒是祁同伟的仕途坎坷心生怨怼、李达康的家庭事业无法两全、扛过炸药包的老革命陈岩石面对病榻上沉睡的儿子压抑不住的片刻脆弱,这些更能引起共情。
包拯和海瑞,因为极端少见才为后世传颂,活在传奇故事里的角色似乎注定只能作为符号存在。如何把符号化的角色演绎成有血有肉、能打动人心的人物,导演、编剧和演员们还有很多的工作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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