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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目睹（上）
妈一直昏迷不醒，我一直自言自语。
“妈，您真赖皮，就会听我说。您听了这么久，休息一会吧，晚安。”
妈虽然无法开口，我却仍和她道了声“晚安”。
已是夜里十点了，平常这个时候妈早就睡着了。可是现在，监测仪发出的“嗒、嗒、嗒、”声音在时刻提醒我，这里是重症监护室。说实话，我从来都没想到妈的身旁也会出现这种仪器。
不知道过了多久，张阳回来了。
“文文，你不吃不喝不休息怎么行？你这样受不了的。我刚在护士站租了一张陪护床，你先去躺一下，我在这守着。”
张阳一边担心的说着一边就要扶我起来。
“不，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陪着妈。我答应妈，等会儿还要继续和她回忆往事呢。我希望妈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是我，她的宝贝女儿田毅。每次她看见我，都会很开心很快乐。这次，她原本是去看我的。”
我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幻想着妈醒来时看到我的神情，她一定很惊讶很开心。想到这，我禁不住笑了起来，只是笑着笑着，又哭了。
张阳还欲再劝，却见一个戴着口罩的护士走了进来。她拿着一个吊瓶问我：“这是向芳云吗？”
“对，是我妈。”
我的声音软绵绵的，没有一丝活力。
这是第六个吊瓶，我也回答了六次，妈从下午两点到现在已经昏迷十二个小时了。
十二个小时，也就是半天，我却觉得这半天比半个世纪还要漫长。
“现在距离上次吸痰已经三个小时了，我们该给病人进行第三次吸痰了。”
就在这时，又有两个年轻的护士走了进来。
她们一个人的手里拿着细细的一次性无菌吸痰管，一个人走到病床边用手扶住妈的头部。
“吸痰？这次能不能晚点吸啊？”
听护士说又要给妈吸痰，我不由打了个寒颤，用近乎祈求的语气问道。
在妈突发脑溢血入院前，对于什么是给危重病人进行吸痰我从未见过。最初知道这个医学名词时还是我在书店看书时无意中看到的。
“给危重病人气管插管和口咽通气管内吸痰，是因为病人在昏迷中无法自主排痰，所以为了保证危重病人在昏迷中能够保持呼吸道通畅，便于清除呼吸道异物和分泌物不堵塞喉管而引起其他病变。”
这就是我对所谓“危重病人吸痰”的全部了解。
然而，当我亲眼目睹护士给妈用仪器进行吸痰的时候，我有种来自心底深处的颤栗。
它，简直就是对人类最残酷的刑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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