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飞快,半个多月后的一天,李金波打来电话,请求何奈星期天出席他的一个宴席。
他要宴请他的连长,可连长总是找借口推脱。李金波请不动连长,就说到时我表哥何干事也会过来,连长方答应出席。李金波请求何奈不论多忙,都要抽个空过去一下,给他衬衬面子。
何奈考虑了一下之后,答应了他,问在哪个饭店,李金波说:“在末莉和她姐姐姐夫租的房子里,我们自己做。末莉说,这样便宜实惠些,吃的还好些。”
何奈心里骂了句李金波没出息,嘴上却也什么都没说。
李金波那边又吞吞吐吐地问了句:“二嫂会来吗?”
何奈以为他想肖雪一起去,似乎更隆重些,便说:“我问问她,做做她的工作,看她肯不肯一起过来。”
李金波仍是吞吞吐吐的,说了句:“哦!那好吧!”
星期天,夫妇二人骑摩托车,带着妹妹一起去赴宴。
李金波和他那热情能干的对象王末莉早早等候在出租屋的门前。
何奈的摩托车刚停稳,他们便迎了过来。
王末莉亲热地叫着:“二哥”,迎了过来。
何奈微笑着点点头,往旁边让了让,王末莉仍是亲热地笑着,可对于何奈身边抱着妹妹的肖雪,王末莉没有像往常那样亲热地叫“二嫂”,或者逗弄一下肖雪怀中的妹妹。她亲热地叫着“二哥”,眼光落到肖雪身上时,却明显而突兀地收起了笑容,转过头仍然亲热地依偎着何奈往房间走去。
李金波一直畏畏缩缩站在一边,这会儿冲肖雪笑笑,期期艾艾地叫了声:“二嫂。”
对于王末莉的表现,肖雪心里有些疑惑,但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于是安慰自己想多了,抱着妹妹,跟在何奈身后往房间走去。
房间里一大堆的人,看见何奈进来,都热情地站起身来与何奈握手问好。
基层官兵请客吃饭都有一共同爱好:无论请谁,都要请一大堆人。而这一大堆人可能毫无关系,甚至互不认识。请客者本着“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的原则,觉得自己聪明无比。
王末莉和她姐姐将饭菜端上桌,招呼着大家入座吃饭。
大家谦恭地一致推让何奈到他们认为的最重要的上席坐好,安排抱着妹妹的肖雪坐在他身边。
王末莉进进出出,颇有些外交家风范地与众人热情地说笑,却瞟也不瞟肖雪一眼,故意要冷落肖雪的态度已是十分明显。最过分的是,给每人发碗筷时,她居然跳过肖雪,肖雪面前连双筷子连个碗都没有。
农村女人,撒起泼撒起野来,会令你觉得自己实在是孤陋寡闻,缺乏想象力。
大家开始给何奈敬酒了,肖雪面前却连个碗都没有,何奈在众人的吹捧下,估计也开始云里雾里了,浑然不知老婆正在被泼妇羞辱。
李金波似乎一直不敢露面。
倒是携新女友一同赴宴的刘院生坐在旁边看出了端倪,他颇为惊讶,接连看了几次王末莉,最后忍不住自己去拿了碗筷来给肖雪。
我再次怀疑肖雪有做童养媳的潜质,她怎么就不知道愤然离席而去呢?她若愤然离席,何奈还能不问个究竟?不跟她一起走?李金波这个原本就不配有脸面的窝囊废还用得着给他衬面子吗?
忍辱负重吃完一顿饭,大家众星捧月般簇拥着何奈出门,握手,道别。
摩托车行至半路,肖雪的眼泪和激动的态度吓了何奈一跳。
他停下来,仔细询问肖雪是怎么回事,再细回顾一下,觉得并不完全是肖雪多疑和瞎说,不觉也有些生气,但还是压住往上冒的火气,安慰肖雪道:“算了,不跟她一般见识。也许她有什么心事,心情不好。”
肖雪道:“心情不好就可以这样对待我吗?我好欺负,是不是?你们家就没有一个好人。”
何奈说:“你怎么说话的?怎么又扯到我家里人了?”
肖雪说:“她不是你家里人,那为什么她家里的事你跑得比谁都快?屁颠屁颠的,为这么个二百五鸡蛋妹,也不嫌丢人!”
何奈被气得笑起来:“你简直不可理喻。”
肖雪大声道:“不准笑!我不可理喻?我怎么不可理喻?我告诉你,我都不想跟你过了!你这个人,不可依靠!你父母不能得罪,你那些狐朋狗友不能得罪,他们却都能欺负我,你为我说过一句话吗?”忍不住哭起来,怀里的妹妹也哇哇大哭。
何奈见肖雪伤心生气,走到路边一个公用电话亭,将电话打到王末莉家。
听到何奈有些生气的质询,李金波吞吞吐吐半天才说清楚。
王末莉的拖鞋摊开业,肖雪没有前往祝贺。王末莉说肖雪生孩子后她前去探望,并封了两百元的红包,可现在肖雪都不懂得在她拖鞋摊开业之际去还礼,所以她非常生气。
何奈说了句:“什么乱七八糟的!”重重地放下话筒。
夫妻俩回到家里,何奈母亲狐疑地看着肖雪有些红肿的双眼。
回到房中,何奈的母亲对他父亲说:“你看到没有?老二媳妇好像在外面哭过。想在老二面前挑拨我们的是非吧?老头子,得让她知道咱的厉害!”
吃过晚饭,一家子坐在客厅看电视兼闲聊。
这种闲聊,肖雪是极少插话的。
虽说一对一的对话,已无太多听力上的障碍。但他们一家三口用家乡话聊天,语速较快,有些土话肖雪还是有点听不懂,更何况,肖雪母亲的神情姿态明显排斥肖雪,当她是外人甚至下人。他们那地方倒是叫子女为下人,但此“下人”非彼“下人”。
电视上正播放着一个女子生了个大胖丫头,全家高兴不已。
何奈的母亲撇着嘴说:“这个女人把那个男人害惨了,生了个女儿,一辈子全完了。”故意瞟一眼肖雪。
何奈说:“其实儿子女儿完全是一样的。”
何奈的母亲重重地“哼”一声。
何奈父亲抢着说:“什么一样的?儿子就是儿子,女儿就是女儿!比方说你岳父在这儿就不敢对你吆五喝六的,他得看你的脸色!”
肖雪忍不住说:“我爸爸在哪儿都不会吆五喝六的,他在我哥家,对我嫂子也客气得很,从不会对我嫂子无礼。”
何奈父亲横眉竖目,脸涨得通红:“对儿媳妇讲什么有礼无礼?儿媳妇,我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只不过这会儿我还不想!”
何奈母亲脸上的得意与坏心眼得逞的笑容,比何奈父亲的话语更令人厌恶。肖雪不再说话,她看看何奈,何奈也正看着她,脸上写满了无奈。
回到房间,何奈冲肖雪敬了个军礼,肖雪不理他。
沉默了一会儿,肖雪说:“在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事情就是做你的父母,其次是做你的兄弟朋友,最倒霉最该死的是做你的老婆。你真是个不可依靠的男人。”
几天后,何奈的三弟媳丽红打来电话,说邻居家翻新加盖楼房,打算比何奈家的楼房高出半层。邻居家与何奈家的房子共用一扇墙壁,并肩而立,可真是紧密不可分的近邻。
何奈的父亲唉声叹气。
母亲恶狠狠地说:“这不是压在我们头上欺负人嘛?”又红着眼眶对何奈说:“我们倒没什么,是你们兄弟脸上无光!”
何奈与大哥打电话商量,决定让父母回家去。
何奈叮嘱父母回家不要跟人家争吵,好说好商量,而且大哥也会回家乡,调解情况。
此外,何奈又告诉父母,回家后不用急着来滨海,他和肖雪商量好了,要请个保姆。非常感谢父母亲这段时间的操劳,回家后安安心心在家待着,解决好家中事物。
何奈的父亲答应着,母亲阴沉着脸半天没做声。
她其实更愿意待在滨海,在这儿,日子滋润着呢。
肖雪好说话,自己说什么,干什么,百分百绝对自由,不用看她半分脸色。
说实话,最好的是这个儿媳妇,脾气好,还勤快。大宝虽说孝顺,人也厉害,但他那老婆可不是省油的灯,使唤婆婆跟使唤下人似地;老四媳妇闷葫芦不做声,其实脾气古怪得很,还把老四的钱看得紧;最可恶的是三媳妇丽红,好吃懒做,还顾娘家顾得不得了,不知偷了家里多少东西去补贴她娘家,所以这次何得福夫妇出门前,硬是将家里的谷子、米卖得一粒不剩,将老大带回家去的烟,酒,零食也锁起来。
也真得回家去看看那些宝贝才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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